自从潘登被评为见义勇为先进典型后,他就随着省公安厅组织的宣讲团到各地开展先进事迹报告。每到一处,潘登都戴着大红花,在台上讲述自己的先进典型事迹。
其实潘登并不想加入这个宣讲团,可这是公安厅组织的活动,无法拒绝。
徐厂长也多次劝说他:“潘登,你现在可是厂里的名人了,出去宣讲代表厂里的形象,一定得好好讲!你只管去讲,厂里工资按全勤,不仅如此,厂里也有奖金。”
潘登宣讲的稿子是专门经人修改过的,稿中的内容有真实的,也有夸大的成分,每次说到那些夸大的内容时,潘登心里就很不舒服,但讲了几次后,他发现,连自己也认为这些事是自己真实做过的。
每到一处,潘登都被鲜花、掌声包围,还有的人在讲完课后请他签名,与他合影。讲完之后,各地政府还会在当地最豪华的酒店宴请他们。
这样几天下来,潘登感觉自己的世界完全变了,原来,处处鲜花掌声、处处像明星一样受人尊重和追捧是一种如此美好的感觉,仿佛全身心的细胞都被打开了,潘登觉得自己已经像一只鸟儿飞在了云端,并有种站在高空向下俯视的荣耀感。
而就在一个多月前,潘登还一个人孤独地徘徊在街道上,被人重伤,诬陷,甚至面临着四面楚歌、无路可走的窘境。
人生,真的就是这样像坐过山车一样瞬息万变。而看过了好的风景,谁还想进入那片不毛之地?
正在这时,他想到了罗婷,而几乎在同一时刻,罗婷的电话来了。
“潘登,我去厂里找你,说你出去做宣讲了,祝贺你呀!我已经在报纸上看到你的事了,真为你感到高兴。”
“我正想你呢,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吧?”潘登的声音很轻快。
“是啊,好久了……你……在哪里?”潘登已经听出,罗婷的声音变得绵软而悠长,这样的声调像是专属于情侣之间的。
“我现在在离Z市几百公里的地方,明天是宣讲的最后一站,估计明天晚上会到Z市,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
“好,明天晚上见,我等你!”
昏暗的灯光、静谧的环境,散发着幽香的鲜花,如丝绸一般在杯中流淌的红酒,带着文艺气息的布艺沙发、还有曲调悠扬的萨克斯音乐。这一切将潘登和罗婷层层环绕起来,使他们的身与心都被放置在一个高级、优雅、充满着暧昧的环境中。
罗婷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颈上戴着一条白色的珍珠项链,使原本知性温婉的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妩媚与高洁。
潘登静静地看着罗婷,他从未像此刻这样仔细端详过这个女孩,也从未发现,罗婷的美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罗婷凝视着潘登,从未有一刻停止。她的目光里包含着爱恋、喜悦,甚至是憧憬。在她眼中的潘登,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看上去温文尔雅。
罗婷先开了口:“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吧?”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坐在这样一个美丽的环境中。”
“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经常这样。”
听着罗婷意犹深长的话,潘登低下了头。
罗婷举起酒杯,说:“我们干一杯,祝贺你在全市全省一鸣惊人!”
潘登与罗婷碰了酒杯,摇摇头说:“嗨!这不值得一提,只是纯属碰巧,我没想到一件偶然的事,让我把之前在厂里所有不快的遭遇重新翻盘。”
“所以说,有些事就是这样,看似无路可走,说不定下一站就会柳暗花明。”
“也不见得这就是一件好事,经过这么一宣传,我可能在这个厂里走不了了。”
“不一定,你的事在全省轰动,你要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一切都会有机会。”罗婷停了一会儿说:“你的事我爸也知道了,而且他还参加了你在省委礼堂的表彰大会。我把你的事,还有……我们的事都给他说了。”
潘登吃惊地看着罗婷。
罗婷继续说:“我爸也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分到厂里的确有点委屈你了,他说他会想办法。”
潘登全神贯注地听着罗婷的话,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得好好感谢伯父了,还有上次我在省人民医院住院的事,如果不是他帮忙找那么好的大夫,说不定我现在就成了残疾人了。”
罗婷努着嘴说:“光对我说谢谢有什么用?你得当面说呀。”说着,她把头凑到潘登面前,轻声说:“我爸已经说了,让你到我家里,他要当面和你聊聊。”
潘登听到这话,立即放下筷子,紧张地说:“啊!?我还没有准备!我总不能空着手去吧,你爸喜欢什么?”
罗婷说:“不用紧张,礼物我已经买好了。我爸最喜欢紫砂壶,我专门托朋友在宜兴买了一套,你到时就把这套紫砂壶送给他,他保准喜欢!”
潘登说:“这样不好吧,我也太没有诚意了。”
罗婷拉过潘登的手说:“潘登,你去我家就是诚意,我的就是你的。”
潘登骑车把罗婷送回家后,一个人骑车回到厂里的集体宿舍,他一边走一边想潘婷说的话:“你的就是我的。”
这句话让他同时想起了江小荷,而那时,江小荷告诉他:“你是你,我是我!”
想到这里,潘登苦笑了一声,他一心苦苦追求,并献出全部身心爱着的女孩到头来只留下这句绝情的,没有任何温度,伤尽人心的话。
也许命运本该如此,与其痛苦地去纠缠一段伤痕累累、遥不可及的爱情,还不如回过头来,重新找一方维度的天空,至少,这里有人正等在那里,并温柔地说:“我的就是你的!”
不用再衡量了,让那些儿女情长随风去吧!柳暗花明又一村,谁说换一条道路不是另一种人生呢?
自从与潘登大吵一架后,江小荷一直提不起精神,那天夜里,潘登决绝地离开,她一个人在楼道的栏杆边坐了一夜,那种心碎、疼痛、绝望的感觉一次次地撕裂着她的心。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不想与潘登分手,她爱他,她知道潘登也像以前一样深爱着自己,不然,一个男孩不会千里迢迢来寻找她。
所以,他面对潘登的责难、讽刺一次次低头,一次次求和。只是,她不能任由潘登无边境地进取,就像她不能将自己全部交给他,就在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快要被攻破时,她才明白,那一刻自己是对的。
她想,潘登会理解她,如果他真的爱她。
第二天早上,一夜未睡的江小荷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公司。刚进公司,白灵就喜滋滋地拿着一堆报纸给江小荷看。
广东各大新闻媒体纷纷刊发文章,标题分别为《卡俫,成功者的共同选择》《小舢板组成大航母,广东企业家联盟将引领企业家破浪前行》新闻报道占据各大报刊主要版面,在报刊的下面正是嘉宁公司的广告位《成就梦想,从卡俫开始》!
这些报纸,以及这些报纸上的文字让江小荷瞬间找回了自己,也许只有这些工作能让她放下那些不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