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云意又一个肘击打下时,奥列格顺势侧歪而去。他并没有学会反擒拿的方法,而是简单粗暴地拉扯自己的手臂,使其脱臼,方从精卫的擒拿中脱出,随后再将脱臼的手臂复原。奥列格拉开一定距离,野兽一般匍匐着身形,双眼恶狠狠地盯住了精卫的所在。
在《星海》中,能量武器造成的伤害也同动能武器一般,拥有三个不同的属性,分别是电磁伤害,辐射伤害和量子伤害。
电磁伤害就如同先前大狮鹫所释放的闪电攻击,攻击范围既广且大,常常能够打击多个目标。同时,电磁伤害拥有让生物或机械陷入‘失灵’异常状态的额外效果。
量子伤害则不同于电磁伤害和辐射伤害的有迹可循,攻击模式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同时,被量子伤害击中后,虽然单次的伤害不高,却会额外造成一段持续伤害,而在受到伤害时,能量护盾是无法恢复的。
辐射伤害常常以热能的释放为特征。像是云意的“千机幻变”发射出光线属于辐射伤害。辐射伤害的特点是会随着时间指数级地提高伤害,削减怪物或玩家具有的能量护盾的效率相比其他两种伤害而言更高。
所以云意丝毫不慌。她还有四道飞刃的攻击在持续蒸发着奥列格的能量护盾。一旦拖入拉锯战,精卫高火力的优势便会被急剧放大。
在战斗中,如果受到了辐射伤害的攻击,要么尽快寻找掩体,要么尽快解决掉对手。辐射伤害是战斗的加速器,是用来抢节奏的。所以《星海》在玩家使用的能量武器中,对能够造成辐射伤害的那些,都进行了一定的限制。
例如云意所使用的“千机幻变”,每一道射线都是极其纤细的。同时,这套武器的操作也极其困难,基本没有人工智能能够辅助的空间。十六个无人机单元都得由玩家一个一个进行单独的精密操作。
但在作为敌人的怪物身上,《星海》的人工智能就要显得大方得多。
奥列格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吼。一道炽烈的光线从奥列格扭曲的双角间发出,让云意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纯粹的能量洪流撕碎了生产区中的障碍物,扫出了一条干净整洁的通道,随后狠狠地击打在精卫纤细的身躯之上!
奥列格所释放的这道能量洪流,本质上释放出储存在他双角里的热能。生物的体积越大,就越难散热。高温同低温一样,都会影响各种器官的正常运行。所以在现实世界中,个头越大的动物体温越低。奥列格所使用的急冻鼠基因,就正好给他提供了将多余的难以散去的热量转化为生物能存储起来的双角。
他此刻所释放的这道攻击简直是粗暴至极。能量武器的所有攻击都是接近光速,但机甲的速度极限却只是在超音速,所以能量武器的攻击在理论上是机甲完全无法回避的,只能利用能量护盾硬抗,寻找机会。
但精卫是重视火力的装甲,故而缺少护甲和护盾的保护,生存能力并不优秀,需要依赖队友的保护。持续沐浴在能量洪流中,能量护盾被迅速消耗。在能量护盾耗尽后,奥列格的攻击就会开始切实地削减精卫的装甲。装甲,可以看作是机甲的生命值。当生命值归零时,精卫就彻底完蛋了。
常年的战斗直觉让云意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不进反退,一边利用动力核心的喷气口调整位置,并推动着自己前进;一边操控着“千机幻变”吸附在小腿上,提供额外的助力。
对于奥列格的攻击,云意并不是没有见过。但是不同的敌人拥有不同的攻击模式。奥列格的攻击持续多久,覆盖范围多大,对云意来说都是陌生的。她在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傻到要去对抗能量洪流。虽然是无形的辐射,但是这道攻击也是有向量的。逆流而上虽然能拉近与奥列格的距离,但是却会浪费更多的时间。云意从能量洪流中斜穿而出。洪流反而为云意提供了助力。
精卫迅速地抬升,寻找着奥列格触及不到的区域,试图获取更多的信息,以掌握战场的主导权。
但云意才刚回头,就看见了奥列格那张已经不成人样的不详的脸。他居然是跳上来的!避难所内部是有穹顶的,精卫自然不能无限地抬升。
云意知道奥列格所使用的那些药剂都是由王室储存并研究的。她可没有天真到不去考虑他们已经用在自己身上的可能性。既然得到了这个信息,先前对避难所设计的想法都得重新推倒重来。云意自然也有考虑到这点:避难所的穹顶处在奥列格能够通过跳跃到达的地方。
果不其然,在云意刚从能量洪流中脱险,奥列格就追击而来。他伸出灰黑色的爪牙,一把抓住了精卫的肩膀,夹在自己肋下一锁,赫然是云意先前使出的八极大缠。
八极拳有擒拿之术,号称“天下擒拿第一把”,其中提到“小缠拿腕,大缠擒臂,双缠锁身”之说。此时控制住精卫肩膀的便是八极大缠,通过外力让人的手臂陷入反关节的状态,难以发劲,不然就会折断自己的手肘。除了手臂之外,奥列格也用双腿扣住精卫的腰胯,让自己不会随着重力回落。
最终,奥列格以一个猴子爬树的姿势缠住了精卫。
近距离查看时,云意才发觉奥列格的五官也彻底失去了人的形态。眼睛里几乎没有了眼白,黑色的瞳孔充满了眼眶。牙齿尖锐地外凸,连嘴唇都退化掉了,露出了坚固的牙床。那对长耳朵高高地竖起,长满了硬化的毛发。这种野兽化让云意一时出声地想着,这就是当年仙特利兰王族的长相吗?
“可真够恶心的!”云意啐了一口。
精卫的小腿拧转,膝盖反弓,化足为爪。钢爪一抬,直接抓向奥列格的后背。奥列格的身上披着一层坚硬的骨骼,其中沉淀了不少金属元素,所以颜色显得斑驳不堪。精卫的钢爪流下了一道道火花,却一时间没有造成有效的伤害。
云意眉头一皱。钢爪噌的一声,爪尖竟然如同电锯一般旋转起来,再次狠狠地抓向敌人。
奥列格悚然一惊,似乎已经感觉到爪锯轻易地切开了他的外骨骼。于是再也不敢托大,迅速松开精卫,想要落地远离,重整态势。
精卫却伸手一勾,又一次牢牢锁住了奥列格的手臂。爪锯已经锯开了奥列格的外骨骼,切开了血肉,让这个灰色恶魔又一次痛得吼叫了起来。
奥列格咬牙切齿,狠心又一次折断了自己的手臂,从精卫的擒拿中脱身。他双腿蹬在精卫身上,利用反作用力迅速远离。
“可恶啊!可恶啊!”落地的奥列格没有停下,因为他深知一旦被云意的千机幻变辐射攻击锁定,就得又一次被迫同她进行近身战斗。而现在的他在近身战中很难在云意手中讨到好处。
见到奥列格不规则的逃窜,云意皱起了眉头。她也想不到奥列格在战斗中成长的速度居然会这么快。能量武器的攻击无法躲避,所以与其针对武器,不如针对使用这把武器的那个人。不规则的运动可以扰乱对手,让其难以准确瞄准,从而得到破局的机会。奥列格居然在这短短的两回合战斗中就了解到了这一点。
精卫再次释放出了千机幻变。无人机两两组合,形成一个作战单元,朝着数个方向释放出能量射线。辐射属性的伤害带有高热,烧灼血肉时能给神经带来极大的痛感。奥列格不敢触碰。他本能地避开这些能量射线,就像是形成了条件反射一般。
但这样,他的运动轨迹又变得有迹可循了起来。云意就像是一位精明的驯兽师,诱导起了奥列格的行动。于是能量射线像是囚笼一般开始收缩,直到最终,密集的能量射线都集中于奥列格身上。
“啊啊啊啊!”奥列格的能量护盾终于被彻底消除。高热融化了奥列格混入金属元素的外骨骼,赤裸裸地灼烧着他的血肉和神经,给他带来极大的痛楚。但这种痛楚又被他隔离在了某一个大脑中。剩下的数个大脑开始疯狂地运转,寻找破局的方法。
直到此时,他才有一次深刻地认识到眼前这个小女孩的深不可测。作为部落首领,他甚至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从战斗的一开始他就毫无保留。但战至现在,凭借着某种战斗直觉,他感受到云意对待他就像是对待一只不听话的野兽般。
“她还留有余力!”奥列格心中悚然。他第一次产生了在面对深不可测的敌人时无力抵抗的感觉。随后产生这个感觉的大脑也被他隔离开来。剩下的数个大脑像是理智机器一般疯狂地运转着,随后纷纷得出了同一个结论:没有结论。
没有破局的办法,只能够放弃了,不是吗?
云意没有给奥列格太多时间。通过“千机幻变”形成的热能囚牢封锁住了奥列格后,她便迅速地冲到敌人面前。她毫不犹豫,一拳一拳重重地击打在奥列格身上。八极拳大开大合,在金属制成的机甲手里更是显得气势非凡。数度攻击下,精卫彻底粉碎了奥列格的外骨骼,显露出了血淋淋的皮肤和骨肉。
云意瘪瘪嘴。此时的奥列格已经没有战斗的意图了,和他的战斗多少有点以强凌弱的意思。她原本就不打算彻底杀死奥列格,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争取一个对话的机会罢了。
“感觉怎么样?”云意轻松地问道。
“不怎么样。”奥列格没好气地回答。他的骨骼被打碎后并没有立刻恢复,倒是原本粘连着的皮肤,虽然被大片地撕开,却已经长好了。
“我们呢,只是联盟的一个小小的雇佣兵。”云意思索着说词:“我对你的野心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你打不过我,所以你得听我的。”
“你不……杀了我?”奥列格惊讶道。
“我又不是杀人狂。”云意无语:“虽然我们见面的时候有点冲突,但那个只是误会罢了。我只是想在学长面前显摆一下,给他留个好印象……”
云意的声音越来越小,奥列格没听到,也没心思去听。他那被基因药剂强行提升的智能此刻也都沉积了下来,似乎现在的他只是那个最原原本本的他。奥列格叹息道:“沙海的规矩,是你死我活。”
云意不理解地说道:“我不杀你,原本也没有杀你的意思。我们各退一步。你跟联盟是什么关系,我不管,也管不了,但是如果你要发起战争,就别去波及其他部落。”
奥列格笑了。他翻身坐起,盘腿坐着。那双黑色的眸子里似乎变得澄澈了不少。奥列格对云意说道:“我的部落从小就教育我,想要什么东西,不仅要抢得到,还要能守得住。力量,从来是沙海里的唯一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就是真理。”
他站了起来,检视着自己的状态,缓缓道:“你除非杀了我,否则没办法让我听话。因为你能赢一时,却不能赢一辈子。你之所以要我认同,是因为你害怕等你不在的时候,重视的人会受到伤害。这就是一种弱小。”
他瞪着云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现在就跟你说清楚:在你走后,我会找出那个被你们护着的孩子,将他的部落彻底歼灭。”
云意愤怒了。
“千机幻变”一枚一枚地吸附在精卫小臂上,摆动着尾部,喷射出巨大的动力。精卫的手臂用力向后摆去,身形犹如拉弓一般绷紧。刹那间,机体释放出炽烈的光芒。就像是被抽取了中间的一帧般,下一刻,精卫的拳头就击中了奥列格的脸部——
——轰的一声!六米高的小巨人被彻底的击飞。奥列格粉碎了沿途的建筑,像是水漂一般在地面上滑行,弹起又坠落,最终撞在石壁上,张口喷出了一团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