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我离开了位于市中心的警察厅,在核对了个人信息和死者身份之后,琼恩被指认为六次谋杀事件的犯人,他将面对故意杀人等多项控诉。
不过对我而言,现在最大的困难是如何回去,出门的时候忘带钱包导致我的口袋里只有几个先令,我想法兰克人应该不会认同不列颠尼亚的货币。
幸好,同为罗马帝国的后裔,这片大陆上人们都使用同一种语言,我在大街上边走边问,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来到了卡尔沃旅馆的大门口。
之前被带走的店长现在正在柜台后面擦着杯子,看到我之后,他热情地招了招手,将一杯饮料推到了我的面前。
“来一杯吧,我请客。”
“谢了,卡罗特呢?”
“小家伙在楼上睡觉呢。”
我接过杯子,看了看悬浮在橘黄色液体上的冰块。
“放心吧,这里的所有杯子都经过清洗了,不可能还有毒物残留。”
“有劳了。”
我抿了一口,酸甜的酒液在口中绽放开来,是新鲜的梅子酒,如果现在我的面前能有一盘熏香肠或者牧羊人派的话就好了。
简单地补充了点能量之后,我便回到了二楼的房间内,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卡罗特,可能是由于太累了的缘故,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我轻轻地走上前去,仔细地端详着她的睡容。
长长的金发披散在身后,与来自东方的丝绸一般顺滑,精致的脸蛋上,微张的双唇静谧地呼吸着,娇小的躯体也随之有节奏地微微起伏,蜷缩着的姿势像极了午后慵懒地晒太阳的猫咪。
为了不打扰到她,我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本,独自一人来到了楼下大厅。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沉,路上的行人和昨天相比似乎有所增加,看来杀人犯被逮捕之后年轻人那向往自由的内心又开始变得活跃起来了。
晚上十点左右,店内的客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店员们正在清扫地面,楼上传来一阵骚动,卡罗特打着哈欠出现在楼梯末端,我合上了看到一半的。
“晚上好。”
“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
她拖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一切都如你所料,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米哈伊尔是假死的?”
“在她被抬走之后,我用我的能力查看了一下地面,并没有发现死亡信息,所以才敢如此断定。”
一阵沉默。
“马修?”
“怎么了。”
“去散步吧。”
我抬起头来,撞上了卡罗特的视线。
“这里可是圣日耳曼啊,就这么离开不是很可惜吗!”
“忙了一天累都累死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话到嘴边还是被我咽了回去。
“那就走吧。”
二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附近一个叫卢森堡公园附近,虽然在部队里我经常接到夜间巡逻或者突进的任务,不过回到日常生活之后,这么晚出门还是第一次。
“嗯…已经过了开放时间了啊,本来还想带你去看看梧桐大道呢。”
卡罗特盯着公园门口的牌子喃喃道。
“你以前在法兰克福生活过?”
我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
“除了华夏以外其他所有的国家我都去过,为了调查共济会。”
“刚开始的时候,我在大量无用的垃圾信息之中寻找他们的蛛丝马迹,最终,在高加索的首都基辅罗斯发现了共济会在当地的一名会监。”
“但是,当我用枪指着他的脑袋时却迟迟不敢扣下扳机,就是因为一瞬间的犹豫,会监逃走了。”
“在那之后,共济会就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过,八年之后,我回到了不列颠尼亚,打算平静地度过自己的余生。”
寡淡的月光照射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增添了几分诡秘的氛围,卡罗特坐在了我的身边。
“之前击中琼恩脚踝的那枪是你打的吗?”
“是啊。”
“那么远的距离,店内还有这么多障碍物,我只不过简单的形容了一下对方的长相,你是怎么做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分辨出目标还能精确命中的?”
我瞥了一眼卡罗特,她正抬头看着那轮皎洁的明月,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难以捉摸。
“你还记得你当侦探以来见过多少场死过人的案件吗。”
“嗯…从去年开始,加起来估计能有三四十起。”
我伸出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一颗银色的戒指,和卡罗特左手戴着的那个一模一样,而食指的地方则是一个空位。
“在这根手指被打断之前,我一共杀死过一百八十三个普鲁士人,即使有误差,也不会超过两个,就像你能够精确地预测出凶手的犯罪手法和时间地点一样,我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计算出最佳射击时间和角度,并且在最正确的时候开枪。”
然后,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轻巧的勋章,放到了卡罗特的手里。
“这是……!”
维多利亚十字勋章,象征着不列颠尼亚军人的最高荣誉,讽刺的是,它的用料居然是青铜。
“受伤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回到后方修整,并且接受了女王的授勋仪式。”
“这枚勋章的份量很重,它值整整一百八十三个家庭,如果按照基督教的律法来看,我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吧。”
“对普鲁士人来说,我就是恶魔,即使他们的神明亲自带着钢盔下凡,我都有十足的把握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但你也拯救了很多不列颠尼亚的人民不是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卡罗特突然说道。
我叹了口气。
“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