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林毅一跳,他连忙转头四处寻找,却没有看到一个可能和他发生说话的生物,街道上奇怪僵硬的人和诡异来来往往,除了他自己不太对劲之外,一切都显得那样和谐。
林毅不敢回答,他上下挪动的前进着,一边躲避诡异一边寻找刚刚声音的源头。
“你是月亮的孩子,不要害怕!”
又是那个温柔的女声,声音非常温暖柔和,但是不知道问什么,林毅听起来却有点别扭。
随着这道声音出现,周边的诡异们突然仿佛被激怒了一般,迅速和那些动作僵硬的人冲突了起来,大战一触即发,很快林毅身边就变成了一片战场。
林毅连连躲避着战斗出现的余波,各种各样的诡异物质和攻击方式很快就让林毅吃尽了苦头,伤痕累累的他体力也飞快下滑,力不从心的感觉让林毅的内心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紧要的关头,突然有一道皎洁的月光自上空垂落,并迅速将林毅笼罩在其中。
顷刻间,林毅周围昏暗的环境被月光映照的极为明亮,他睁大眼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本来一直在黑暗中隐藏的着他被暴露在外,这让林毅一下子没有了安全感,甚至有一种没穿衣服站在大街上的感觉。
林毅不知道这月光究竟是善是恶,他想行动起来躲开月光的照耀,但是无论他走到哪里,那月光便会垂落向哪里,时时刻刻都在以林毅为中心,哪怕他突然跑动躲闪也不会丢失,莹润的月光如同瀑布般流淌,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明亮的光斑。
恰好这时林毅身旁有一只人头蜘蛛爬行到了他的身边,它的一条腿落进了月光中,林毅只听到“滋啦”一声,仿佛热油遇水一样,人头蜘蛛那条被月光覆盖到的腿就消失了。
林毅看着这一幕,又用眼角余光斜了一下脸上光晕闪烁的面具,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没有继续行动,而是站在原地抬起了头。
一道弯弯的月牙散发着柔和的月光静静挂在天上,一个女孩像是神话传说中的仙女一样,轻轻坐在月亮上,她长长的小腿轻轻摇晃着,白色长裙自然飘动,虽然她的脖子上生长着一颗兽首,但是却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的美丽纯洁。
“你是胡神嘛?是你在和我说话?”
林毅抬头静静看着她,用沙哑的嗓子轻轻对着那神女说道,她明明极为遥远,坐在月亮上,但是林毅看她却能看得极为真切,而且她仿佛有一种魔力,林毅只是看着她便心生满足,还有一种幸福的眩晕感。
突然间,一种急切而虔诚的感觉又出现在林毅的内心深处,而且还在如火山爆发一样不断迸发着,那是一种求得多年,终于得偿所愿的感觉,那是想要把一切都献给面前这位神明的冲动!
这种感觉对于林毅来说很熟悉,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他应该不久前才经历了一次,但是他却想不起来。
“我亲爱的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又是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林毅没有低头,他一直在抬头看着胡神,她坐在月亮上,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只是轻轻摆动着纤长洁白的小腿,抬头向远处看着。
她没有说话,如果林毅的眼睛没有骗他的话,但是一瞬间,林毅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仿佛像是被重新唤醒了一样,不但不饿不困了,还尤为神清气爽。
林毅的脑袋还懵着,可下一刻,他的身体突然就不受控制了,他昂着首挺着胸,开始大踏步的向前走着,脑子里只有那一个想法,那个他自己极为害怕的想法,去胡神像面前自杀,然后把自己的头和生命献祭给胡神。
“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今天我这么想死,我都两次要死给别人了。等等!两次!哪里来的两次?”面具上光晕流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才想起来什么:“对了,是两次,可上一次是为什么呢?我是什么时候遗忘的?”
林毅现在除了记忆非常模糊不清,还有一种精神分裂了的感觉,他能看到也能感受到一个自己无惧诡异,内心充满狂热,正在月光的护佑下走过满是诡异的街道,想要前往广场,完成自杀并献祭。
另一个自己则在安静的感受着这一切,那个他就是林毅现在的意识,可是他无法控制身体,哪怕他用尽全部的力气也只能做到微微动一动手指,根本无法阻止那可怕事情的发生。
林毅大踏步的走在街道上,他表情狂热,仿佛正在进行着一个惊天动地的伟大事业,如果现在有正常人看到他,那一定会被他惊吓到。
而神志清醒的林毅此刻也在一同感受着这份狂热,随着越来越靠近广场,街道上的诡异也已经越来越少,林毅也猜不出是月光的原因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街道上的情况已经比林毅刚出家门的时候都安全多了。
林毅行进的速度很快,周围的商铺在飞速后退着,而他的心里也越来越沉重,因为这代表着之后的路上已经没有别的力量能拖住他的步伐了。
很快,林毅就已经能看到完整的胡神像和广场了,那里十分明亮,广场周边站立着许多动作僵硬,脸上带着诡异微笑的人,他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地面上已经摆好了祭祀用的祭坛和布置,胡神像面前还有一个巨大的梯子,直直的通向她三对手臂中最上面的一对作托举状的手心处。
林毅仔细地观察着,他马上就要到了,如果林毅没看错,那个最前方迎面站立的肥胖老人正是他的爷爷林月清,他一身白色长袍,一直手里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像唱戏时看头的刀一般大,此刻他正定定地看着天上的月亮,还将那把刀托举起来冲向林毅,应该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随着林毅不断前进,他脸上的面具突然开始有奇异的光晕流淌着,瞬间林毅的视角改变了,他仿佛获得了许多只眼睛,甚至还有一些眼睛长到了半空中,变得尤为宽广,而且他还发现自己忽然能够支配身体了,虽然还是有些麻木,但是也已经比刚刚的情况好了太多。
林毅强忍内心的兴奋,眼珠转动了一下,他没有改变自己任何的表情和动作,还是像之前一样满脸狂热大踏步的向前走着,不断地向人群靠近,同时视线紧紧地盯着站在人群前方的老人。
月光极其明亮,林毅的视角也尤为广大,他甚至能同时看到完整的胡神像和月亮上的胡神,广场上一团团的篝火熊熊的燃烧着,它们的位置都不一样,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经过精心布置的,站立在前方的人,手中还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写着文字的书本,还有柳叶,月牙形状的玉石等等各种各样奇异的物品。
随着他的靠近,林毅更不敢有什么动作了,面前的胡神像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像是一位真正的神明正在复苏一样,林毅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视线。
与此同时,月亮上的胡神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仿佛在刚刚林毅失去控制的时候,月亮上发生了剧烈的变故一样。
她的形象改变了太多太多,甚至连月光的颜色都开始改变了,胡月镇的每个房子处都有一道粗大的白色烟柱直冲到月亮上,烟柱上缭绕各种各样奇怪的颜色,那些奇怪的颜色把胡神洁白的裙摆污染的乱七八糟,而且那些烟气还在不断地积蓄在胡神身边,烟气上还不时的出现诡异的形象和眼睛样的器官。
“胡神正在被侵蚀!”
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被莫名生物注视的感觉出现。
他连忙不再看向胡神,而是看向镇子的方向,当林毅的目光扫到刚刚他潜入的那家的位置时,一种严重缺失的感觉瞬间出现在他的心里,在他的感觉里仿佛那里就应该会有一道与周围相同的烟气出现,但是现在却没有出现,导致那里出现了一块空白。
林毅神色微动,之前清醒的时候他一直注意着,小心保护着它,但是林毅没想到的是,哪怕是刚刚那样的情况下自己都没有把它扔掉,那柱通神香现在还紧紧的握在他的手里。
林毅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比他之前想到的所有方法都大胆,也能最大程度上使用他所有已知信息的办法。
面具上光晕不断流淌着,他马上就要走到他的爷爷林月清的面前了,他已经能将每一个“人”的那诡异的笑容看清了,越是靠近他们,越是接近自己计划中最重要的部分,林毅的内心就越是冷静。
林毅很快走到了林月清的面前,他满脸的狂热,仿佛身体不由自主一样,僵硬的伸出一只手来,探向林月清拿着刀的手,而他的另一只手则非常隐晦的往后面转了一下,用他的手臂挡住了手里的通神香。
林月生的目光从上往下移动,僵硬的转过头,他没有将刀递给林毅,而是站立不动,拿着刀冷冷的看着林毅。
林毅看到这一幕心里发怔,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状态,如果现在曝露出他已经清醒,那林毅丝毫不怀疑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林毅的身体越发激动,他浑身已经不住的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狂热,甚至发出急切“嗯嗯”声,不停地探着手想要拿到林月清手中的刀。
林毅被面具扩大的视角里,林月清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弧度,肥胖的身体颤了颤,这才伸手将手中的大刀递到了林毅手上。
林毅感受到手心处的沉重,心里这才定下,大刀刀柄冰凉,而他的内心也是一片冰凉。
“唰”的一声,那是锐器划破空气的声音,林毅拿起手里的大刀,一下子便向林月清的胸膛处劈去。
他脸上戴着一块木头人脸面具,一身脏污破损的粗布麻衣,他清澈地双眸炯炯有神,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林毅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用力劈向站在一旁的他的爷爷。
在这一瞬间,林月清身体的僵硬和脸上诡异的微笑消失了,他极为灵活的闪避开刀刃的劈砍,神色恢复清醒并露出异色,似乎正诧异于林毅的动作。
林毅没有在意自己这一刀给林月清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他劈砍过后便连忙向自己身边最近的篝火处跑去。
与此同时,面具上那光晕又开始不断流转,林毅的视线也开始在脑海里转变,他看清了,那是整个镇子的俯视图,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能在这个角度看到胡月镇。
镇子虽然因为被入侵导致每个地方都或多或少的存在着诡异,而且镇子里面还弥漫着与悬崖一侧相同的大雾,甚至还有黄色的水泽存在,遮挡了林毅不少的视线,但是林毅已经验证了他的想法。
镇子的房屋排列是和广场上图案和布置相对应的,而那些粗大的白色烟柱则是和广场上现在摆放的篝火相对应的。
如果林毅之前看到书上写的没错,那也就是说,早就有人在镇子里提前设置好了一个巨大的祭坛,而待在屋子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将成为祭祀的贡品,而广场是与镇子相对的,它们可以以中间的分界线分隔互相对应,那篝火和白烟也是一样。
林毅眼底露出深深的恐惧,他快速的奔跑着。
而在他的身后,林月清正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他现在年纪的灵活性追赶着他,他露出古怪的表情,再也不复往昔慈祥的样子,虽然林毅也从来没有感受过他的慈祥。
林毅一边逃跑向胡神像所在的位置,一边不断用路过的篝火点燃通神香。
林毅心里发寒,这不只是因为他正在被追赶,而是他刚刚小心谨慎地对应了篝火和祭坛的位置,他能发现的所有布置只有一处异常,那就是他身后胖胖的白发苍苍的爷爷林月清,他的房子是与众不同的。
不同的不是形状,而是位置,他的房子不在祭坛的贡品区域,而是在这一切布置的中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