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伯爵大人注视着面前阿奇尔的同时,阿奇尔也在看着面前先将就木的伯爵,他张了张口似乎本能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没有开口。
“是不是觉得我很眼熟?”老伯爵如同苍老树皮般,布满了沟壑的脸颊,此刻却像是恢复了几分顽童般的俏皮,他眨了眨眼睛,冲着阿奇尔说道。
“若作为儿子的话,我确实应该觉得你眼熟。”阿奇尔迟疑了一下,觉得伯爵的行为颇为反常,难道是因为父子相见恨晚导致,这位病危的老伯爵产生了某种错乱。
“儿子,哈哈哈?”老伯爵听了阿奇尔的话,不仅没有上演父子相认的好戏,反而发出了一阵笑声,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泪花都从他浑浊的眼角浮现出来。
“伯爵大人,你笑什么?”阿奇尔却对老伯爵的笑声,感到了某种莫名其妙,甚至有点觉得自己被羞辱,于是,对他询问道。
“你们都出去。”老伯爵却在此时,收敛了自己的笑声,沉声对服侍自己的神职人员们吩咐道。
几名神职人员相互看了看,似乎想要劝说老伯爵,让他们留下来招呼,可是老伯爵浑浊的眼珠却散发出了一抹精光,挺直的身体,竟然回复了几分威严。
在老伯爵的严厉注视下,神职人员们只好鞠躬后,退出了这间卧室,片刻,整座卧室之中只剩下了老伯爵和阿奇尔两人。
“现在我们可以敞开了说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的疑问。”老伯爵轻声咳嗽了几声,这才摊开了如枯树般的双手,淡淡的对阿奇尔说道。
“没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活在一团谜团里面。”阿奇尔耸了耸肩膀,对病榻上的老伯爵说道。
“这个形容很贴切,你觉得自己在峰谷中呆了多少年?”老伯爵本来苍白的脸颊,竟然恢复了几分红润,他强打着精神,就像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一般,每一句话,仿佛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二十年。”阿奇尔很肯定的回答道,因为在他的房间中,有原主人用小刀在墙壁上刻画的痕迹,每一道就代表一年,不多不少,正好二十。
“哼,原来在峰谷中居然会令你失去对时间的感知,这倒是挺有趣的。”老伯爵的眼中闪过一抹怪异神色,他揭开身上的毯子,从床榻上下来,颤颤巍巍的走向阿奇尔,一股老人特有的腐朽味道,越来越浓郁。
“什么意思?”阿奇尔更加的不解,眉头紧锁起来,看着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老伯爵。
“二百年,你再峰谷中整整呆了两百年。”老伯爵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缓缓的举起自己的两根手指,对阿奇尔说道。
“二百年,不可能。”阿奇尔听了老伯爵的话,一时间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发出了嗡嗡的声响,神情古怪的打量着面前的老伯爵,觉得这老东西是不是生病发疯了。
“我知道,你觉得我已经疯了吧!但这是泰伦斯家族最大的秘密,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何,会花费大量的钱财,请学城中的学士们打造那座铁门,并且将族中的骑士们安排当守门者。”老伯爵却轻挥了挥,自己那干枯的手臂,唾沫横飞的对阿奇尔说道。
“二百年,没人能活那么久,更何况我为什么不会老?”阿奇尔苦笑一声,虽然知道这是权游的世界,拥有龙和魔法,但是没听说过,在权游世界里面会有不老不死的人,又不是魔戒世界。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每一代泰伦斯家族的族长,在接任之前都会知晓这个秘密。”老伯爵轻叹一声,注视着阿奇尔那年轻的面庞,心中升起了嫉妒,但是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泰伦斯家族的人,认为自己的血统来自于先民,但是即使是先民也没有长生不老的事情。
“那我到底是什么?”阿奇尔不由感觉到,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涸,声音嘶哑的对老伯爵说道。
“作为一名泰伦斯家族的族长,我也一直想弄清楚这件事,经过长久的研究后,我发现你也许与几百年前,一条龙的降临有关。”老伯爵浑浊的眼中,此刻散发着炙热,他上前来到了阿奇尔的面前,伸出自己如同枯树般的手指,似乎想要触碰到阿奇尔那英俊年轻的脸颊上。
阿奇尔轻皱眉头,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躲开了老伯爵的动作,甚至不小心碰倒了木桌上的烛台,清脆的声音,将老伯爵从狂热中叫醒,令老伯爵收敛了眼中的情绪。
“咳咳,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将泰伦斯家族交到你的手中。”老伯爵垂下头,末路般的气氛又重新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既然你的家族将我关押起来,那么肯定是不希望我走出峰谷。”阿奇尔虽然感谢老伯爵释放了自己,但是心中却更加的疑惑。
“因为我的子嗣断绝了,而唯一在世的血统纯正泰伦斯家族成员,只剩下了我和你。”老伯爵叹息的说道。
他一生有过三个女儿和二个儿子,并不是子嗣稀薄的人,但是死神却不断降临在泰伦斯家族人身上,若没有合适的泰伦斯家族成员继承头衔和领地,那么家族百年基业,恐怕就只能被封君史塔克公爵,北境守护者送给别人。
“所以,你想我继承泰伦斯家族的家业?”阿奇尔似乎有点明白过来,同时对自己的真正身世感到好奇。
“没错,唯有你才能成为泰伦斯家族的族长,让我族的荣耀永远绵长。”老伯爵说完这句话后,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似乎吐出了最后一丝力气,他重新走到了床榻边上,躺在了柔软的床上,但是这名贵的大床,此刻却一点都不能令他感到舒适。
阿奇尔也皱眉思索着,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够如此长寿,同时泰伦斯家族又为什么要冒险保住这个秘密,而老伯爵说的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以为到了荆棘堡后,能够得到一些答案,但是却偏偏是更大的谜团,令阿奇尔苦笑不已。
“我能做的不多,这个盒子里面是一把钥匙,在书房中的狗獾纹章头部位置,有一个钥匙孔可以打开密室,那里面是我收集到的许多资料,等你成为了新的泰伦斯伯爵后,便可以自己寻找答案。”老伯爵偏过脑袋,视线落在了床头柜子上,放着的一个白银打造的盒子上,缓缓的对阿奇尔说道。
阿奇尔也朝着床头柜子的方向看了过去,那精致盒子中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如果打开的话,不知道会从里面冲出什么可怕的灾祸。
“这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现在我安排你住下。”老伯爵剧烈的咳嗽了数声,似乎交代完这一切,支撑着的最后一点力气,也从他体内消失,只见老伯爵颤颤巍巍的拿起摇铃,用力的甩了甩。
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出现,房门外的马修爵士打开门走了进来,他朝着老伯爵深深鞠了一躬后,站直了身体,就像是一名随时听候命令的士兵一般。
“将阿奇尔安排在鹿角厅。”老伯爵虚弱的指了指阿奇尔,对马修爵士吩咐道。
“是,伯爵大人。”马修爵士微微一愣,但是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走到了阿奇尔的身边,带着他离开了这座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房间。
阿奇尔此刻也沉默了起来,老伯爵所说的信息,就像是几股风暴在他狭小的头脑中撞击在一起,一时间令阿奇尔无法消化,更何况一路颠簸之下,确实也需要地方休息。
鹿角厅位于荆棘堡主塔楼的北侧,顺着老伯爵卧室外的长廊,通过一条狭小向下的石阶,便来到了这座卧室。
“阿奇尔大人,这里便是你休息的地方。”马修爵士推开了厚重的木头房门,指着里面向阿奇尔说道。
阿奇尔眉头轻皱了一下,因为这里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家具上都盖着粗亚麻布,紧紧关闭的窗户,使得里面空气浑浊。
不过,当阿奇尔踏入其中的时候,发现这里到是很整洁,应该一直有仆人打扫的缘故,轻抬起头的时候,首先映入眼眶的是在床头上方,悬挂着一个动物的头骨,这头骨分明是一条龙的头骨。
“这是龙吗?”阿奇尔诧异的对马修爵士说道。
“没错,不过这不是红堡中的龙,据说是一种野生龙的头骨,比坦格利安家族的龙要小得多。”马修爵士似乎早就见过,因此微微点头说道,而他的面色显得凝重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阿奇尔。
“这到底是谁的房间?”阿奇尔的眼眸轻缩了一下,走在书桌与书柜之间,用手指划过了桌上一本精美的羊皮纸书籍封面,对马修爵士继续询问道。
“咳,阿奇尔大人你不用知道这些,总之今天起这里是您休息的卧室,我会安排仆人为您服务的。”马修爵士好像不太愿意提起,他轻咳了一下,似乎是被房间中的灰尘呛到了。
当马修爵士离开房间后,只剩下阿奇尔独自在屋内,他百无聊赖的随手翻看着书柜上的书籍,诧异的发现这书籍大部分是关于龙的知识,看起来房间的原主人是一位对维斯特洛大陆上,龙的知识极为感兴趣的人,也就是一位龙族发烧友。
“人们以为,龙是征服者坦格利安家族带来的,但事实上这种生物早就遍布三块大陆,只是唯有坦格利安家族成功驯服,并且令其为战争机器……”阿奇尔舒服的躺在房间中的大床上,这床下面铺着厚厚的鹅绒,当躺下去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都会被包裹住,就像是在母胎中一般舒适。
在如此舒服的大床上,阿奇尔捧着那本在书桌上的精美羊皮纸书籍起来,当他翻开了这本书扉页的时候,发现上面的印戳,表示本书来自于神秘的学城图书馆。
阿奇尔翻看着书籍,手指划过了粗糙的羊皮纸,视线落在书页之间的插图上,不由的顿了顿。
那是用黑色的墨汁,绘画出的一副巨龙翱翔城堡上空,并且向下喷火的场景,下方寥寥几笔的士兵和骑士,脸上布满了惊恐的神色,似乎下一刻就要被龙炎化为灰烬,而就像是一名娴熟的摄影师,用画笔拍下了他们临死前的神色。
“啧啧,精湛的画技。”阿奇尔砸吧着嘴,轻叹着说道。
在这一副插图不起眼的角落中,阿奇尔看见一个名字出现——虔诚者霍齐亚。
合上了整本书后,阿奇尔不由的轻眯起了眼睛,困倦逐渐的袭上心头,当他沉沉睡去的时候,竟然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梦中,自己驾驭着一条龙,翱翔在天空之中,身边狂风大作,下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城堡耸立在远处的海岸山崖之上。
“龙炎。”不知道为何,阿奇尔心中浮现出了一种毁灭的狂喜,他的眼中露出一抹残忍,双手紧紧的握住,胯下巨龙脑后的角,龙坚固的鳞片在阳光下散发着,金属般的美丽光泽。
当阿奇尔发出指令的一瞬间,胯下骑着的巨龙轻轻抬起了自己巨大的布满了尖锐角的脑袋,微微张开的嘴巴中,酝酿着一股巨大的热量,火焰从龙的腹部和喉咙中喷射出去,那座耸立于海崖上的城堡,立即化为一团火焰。
城堡中人类的惨嚎声,听在阿奇尔的耳中,就像是一连串美妙的音乐,居然使得阿奇尔在半空中发出了一阵狂笑,俯瞰着下方的城堡,以及濒死的人们,就像是看见一群蝼蚁般,没有丝毫的内疚。
“我擦。”阿奇尔猛地睁开眼睛,从大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境。
可若说这是某种梦境的话,未免也太过于真实了一点,即使是梦醒过来,他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胯下巨龙两翼拍打形成的风,刮过脸颊的感觉,还有那锋利的翼指骨,历历在目。
而当阿奇尔视线平移到了窗口的时候,看见天色已经逐渐黯淡下去,看起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
“什么人?”阿奇尔警惕的从床上下来,顺手将自己靠在床边的短剑,握在了手心当中。
“大人,我是您的贴身仆从。”
门外响起了一个年轻的声音,阿奇尔这才走过去打开了房门,果然看见一名棕麻色头发,鼻梁之间布满了雀斑的年轻男仆,正恭敬站在门口处。
“什么事?”阿奇尔打量了他一番后,好奇的问道。
“大人,我是来通知您参加晚宴的。”男仆连忙对阿奇尔说道。
“晚宴?”阿奇尔眉头轻皱了一下,似乎没人说今天晚上有一场晚宴,而男仆连忙向阿奇尔解释,因为老伯爵身体逐渐安泰,也是为了迎接阿奇尔的到来,这才命令手下安排了晚宴。
阿奇尔听了微微点了点头,询问马修爵士是否也会同样出席,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这才将手中短剑归入鞘中,跟在男仆身后,朝着举办晚宴的方向走去。
荆棘堡的一处领主大厅中,仆人们将笨重的长桌抬入其中,上方的烛台上插满了点燃的蜡烛,将整个大厅照耀的通明。
许多身份略低微的成员,早早便来到了这里,他们相互攀谈着,交换着彼此的消息,当然其中的核心只有两个,那便是老伯爵的病情,以及被马修爵士迎入荆棘堡的阿奇尔。
“他们说那是泰伦斯家族最后的血脉。”
“但是,我为泰伦斯家族服务了一辈子,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一号人。”
“也许是某位私生子,反正仆人们都这么说。”
“荒谬,若是雪诺的话,必须要上报给史塔克家族的公爵。”
“谁知道呢,只希望日子能安稳的过着,在凛冬来临之前,享受到和平是最好的。”
就在人们相互攀谈的时候,奥卡西带领着同伴们踏入大厅之中,他高傲的抬着下巴,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当奥卡西一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
“这里的味道还是如此臭。”奥卡西的眉头皱了皱,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那上面用花香熏过数十遍,他将手帕摁在了口鼻处,冷冷的说道。
“大人,需要香薰吗?”奥卡西身边的同伴,连忙讨好的说道。
“不用了,反正也待不了多久。”奥卡西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而此时,阿奇尔在男仆的带领下,也走进了大厅之中,首先映入眼眶的便是一面悬挂在屋顶上,巨大的泰伦斯家族的狗獾纹章旗帜。
“是他。”
“没错,就是他。”
……
阿奇尔走入大厅中的时候,在各个角落中响起了对他的低声议论,穹顶的房屋下,这些声音形成的回音,如同一大群蜜蜂飞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