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月2日,天空晴朗,西北风携带丝丝寒意吹在人脸上冷飕飕的。尽管天气寒冷,但丝毫阻挡不了人们生活和工作的匆匆脚步。早晨6点,黄文龙、黄文彬两兄弟便起床,洗漱完毕,他们带着一个自制大行李包上路。今天他们计划去“五皇殿批发部”,批发一些男、女裤面料和辅料来做裤子卖。
五皇殿批发部位于抚川市中心,主要是批发男女装面料和辅料,批发部面积非常大,面料和辅料品种特别齐全,档口上万个,是个大型服装面料和辅料批发市场,距离吕渡镇约70里路程。黄文彬兄弟两人在街市小卖部吃完早点,就急忙往客运站赶。天还比较早,客车还没到,今天放假,去抚川市的人比较少。等了半个小时,客车才不快不慢地驶来。等客车停稳,黄文彬两兄弟匆匆地上了车。客车上总共不到十人,大家天南地北地闲聊着。客车行驶大概一个半小时,才到抚川市客运站,黄文彬两兄弟步行20分钟,便到了“五皇殿批发部”。
黄文彬走进五皇殿,殿内档口一眼望不到边,里面亮如白昼,进货的人头攒动,川流不息,各式各样的面料,辅料,看得人眼花缭乱。每个档口都很有特色:有的批发厚料,有的批发布薄料,有的批发上装面料,有的批发下装面料,还有专门批发里布面料……形形色色,林林总总,不计其数。黄文彬两兄弟第一次来到五皇殿批发部,看得有点头晕目眩。两兄弟在殿内逛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一边了解面料的行情和性能,一边做好记录,然后两兄弟再进行分析探讨,决定进哪家档口的面料和具体哪种面料。黄文龙最后决定进三种类型面料:高档裤料进货少量,中档裤料可以多进一些,低档裤料少量进货。他们商议先进十种面料,每种面料进货十米,这样不至于积压大量资金,可以随时调整错误进货。批发部的老板做生意倒是很诚信,面料不会少尺寸,而且碰到有破损的地方,他会多放一点出来,就是有一点不好,黄文彬两兄弟被他们小瞧了。当黄文龙说进货十米的时候,档口老板会不约而同地说:“才进十米布,我们最少都是十二米布才算批发,图你下次生意,这次就算批发价卖给你了。”
“老板,我们现在只是批发一点做个自产自销的样品,等有生意了,我一定再次来你家进货。”黄文龙每次都是笑呵呵地回答。
“希望你们生意顺顺利利,红红火火,这是我的名片,欢迎你们下次再来我这里进货。”档口老板递过名片,客气地说。
“借老板的吉言,下次一定来你这里进货。”黄文龙接过名片,很礼貌地回答。
在五皇殿批发部走了三个小时,进了六种面料。已近中午,黄文彬两兄弟找了一家快餐店,点了两份快餐,要了一瓶啤酒,在店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实在是太累了,主要是背着个包走来走去,很辛苦。小憩一会儿,黄文彬两兄弟又穿行在很多档口前。突然,他们在一个档口看到两种裤料,觉得很合适,黄文龙又仔细地鉴别了一下,认为做成裤子肯定好卖。
“老板,这种面料怎么批呀?”黄文龙心里有点小激动,便问。
“15元一米。”档口传来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接着探出一个骷髅头。
黄文龙乍一看,吓得一大跳:这到底是人,还是鬼呀?难道白天还能遇见鬼?
只见档口老板娘五十来岁,形似枯槁,脸上没有肉,如同一个骷髅头,活脱脱一个吊死鬼模样,挺吓人。
“小伙子,不要怕。我是得了病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儿子有事出去,我是临时来看一下档口的。”骷髅女递过一张名片说,“我以前长得还是挺标致的,只是病魔把我弄成这个鬼样子。这个面料是我最优惠价,批发给你了。”
“那种杏色面料怎么批?”黄文龙又接着问。
“18元一米。”骷髅女怪声怪气地回答。
“老板娘,每种面料各剪10米。”黄文龙思考一会儿说。
“你们不多买一点,这可是当前流行的面料,而且是最优惠价批发给你们。”骷髅女劝说道。
“老板娘,我们是刚开始搞自产自销,现在还不知道市场行情怎么样,所以不敢多进面料,到时候好卖再来进货吧。”黄文龙解释道。
“是这样啊,到时候好卖,恐怕我这里又没货了。”骷髅女忧虑道。
“现在也只能这样,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积压不起面料。”黄文龙委婉地回答。
“好吧。师傅,你们的行李包可以放在我档口这里,不用那么辛苦地背来背去。”骷髅女颇为同情道。
“放在你这里?”黄文龙迟疑地问。
“没事的,这里有电子摄像监控,不会有事的。那些熟客户经常把行李包放在我这里,回去的时候才带走。我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有必要骗你们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骷髅女很有感触地说,或许当年她还是一个才女呢。
“好吧,谢谢你,老板娘。”黄文龙和黄文彬商量后,便说。
“不用谢,希望下次你们还能光顾我的档口。”骷髅女意味深长地说。
没有了行李包的拖累,黄文龙两兄弟便轻松了很多,挑选面料更加有精力。他们穿梭在很多档口前,精心挑选面料。面料买完后,他们又开始购买辅料:如腰头,拉链,挂钩,主唛,挂牌,尺码等,他们还购买了一些衣架,裤架等,买了一台高压锅蒸汽熨斗,花了三个来小时才勉强购完东西,他们这才急急来到骷髅女档口。
“老板娘,我们来拿行李包。”黄文龙背着大包小包说。
“这是你们的行李包,检查一下东西有没有丢失。”骷髅女拿来行李包,很客气地说。
“没事,谢谢你。”黄文龙看了看行李包,并把后面买来的东西装进去,很礼貌地回答。
“不用谢,希望我们下次还能相见。”骷髅女回敬道。
为了省钱,黄文龙背着包,黄文彬在后面用力托起,以减轻压力。他们两人走了半小时,中途还小憩了一会儿,这才气喘吁吁地来到客运站,主要是这个行李包又大又重,实在是有点难弄。黄文彬两兄弟把这个行李包搬上客车,交了两元运输费,他们的心才稍稍放松点。
客车不快不慢地行驶,冷风吹着黄文彬发烫的身体,让他慢慢平静下来。司机放了一首?舞女泪?,让黄文彬两兄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心中的痛苦向谁诉说?为了生活的逼迫,颗颗泪水往肚里吞落,难道这是命注定,一生在那红尘过……”黄文彬听着这首伤感的歌,眼角忍不住涌出点点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