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宋楚已经醉的满口胡话了。
沈梦婷吃的饱馕馕的，已经跟沈知语聊起天来。
萧默言起身走出红棚子，去退掉未喝完的酒。
因为消费不足5000，老板把剩余的三千多转给了他。
“你们好久没来了。”
结完账后，老板突然笑盈盈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萧默言怔然。
“我们？”
他再仔细看向眼前的老板。
好半天才认出，眼前这位头顶光光，没有一根头发，挺着大啤酒肚，身材发福的男人……
是高中时期，他们常吃的那家烧烤排挡的老板。
不过几年光景。
男人就从一个浑身肌肉，穿一条深色围裙，赤胳膊烤肉串的精瘦形象，变成如今一副大腹便便，光头无脖的胖仔形象。
不细看，实难辨认！
“您是，以前的烧烤老板。”
萧默言点出他的身份。
不由地，用‘您’来尊称。
因为高中时，他稚嫩且彬彬有礼。
是他们那伙人中，最善用尊称的人。
“是啊。你看你，认不出我了。”
老板身材圆润后，笑容更和善。
“是。您变化很大。”萧默言微微点头。
“是啊。可你没怎么变啊。还是那么帅，我是一眼就认出你了。还有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我也是一眼就认出她了。她现在，更漂亮了！”
容貌卓越的人，总是更能被人记住。
沈知语与萧默言只在老板面前出现半分钟不到，就已经勾起老板的回忆。
甚至，在他们不知道的店里……
服务员也一直在私下讨论，连谁来上菜，都用猜拳的形式来决定。
“我看着，你和那个漂亮女生，现在好像是交往了啊。”
老板大掌在圆滚滚的肚子上捋了一圈，“时间过的真快。那时候你们才高中，现在都出社会了吧。一个一个都长成帅哥美女，也可以正经谈恋爱了。”
他的打趣，让萧默言低笑出声，“是。时间很快，大家都在成长。您原来的烧烤档，不开了？”
“不开了。说来也是缘分。我当年刚创业，你们一伙人过来支持我，还给我带来很多客人。那几年，跟你们小年轻打成一片，我感觉自己也还挺年轻的。”
老板视线穿过他，凝向远方路灯。
眼神悠远，“后来你们毕业了，我正好查出癌症，就关店收摊了。你们走了啊，我也被癌症搞的老的很多。”
萧默言静静聆听老熟人诉说苦难，黑眸纯澈。
他成熟有礼，依然是当年那伙青春盛茂的少年中，最高雅的贵公子。
时光如梭，岁月没有带走他的教养。
当年他们一伙人中，老板就最喜欢跟他聊天，喜欢他全神贯注听自己牢骚的帅气脸庞。
也会因为他，经常给他们那桌打折，送酒。
现在也是。
“这两年，我身体好转。今年刚刚重新开店，搞了这家海鲜排挡。没想到，又碰上你们了。”
“真是很有缘。”
回忆收拢，老板的眼神有着长辈的慈爱，“今天晚上这顿，我也给你们打了7折的。希望以后，还能经常见到你啊。”
收到三千多退款时，萧默言就暗觉怪异。
大波龙、帝王蟹两者价格就已逼近一千，再加上其他海鲜料理……
啤酒也造了半箱。
这种架势，老板才收1500，大概也赚个成本费了。
得知是老板为自己打折，萧默言挺不好意思。
“我还会再来。但下次，不用再打折了。现在是成年人，付的起。”他道。
老板乐呵呵的笑了，“好好，那下次，我给你们送酒。”
“谢谢，但是不用。我不希望您亏。”
“哎呀，你还是那么懂事。”
老板对萧默言的喜爱，发自内心，“活该你能追到最漂亮的那个姑娘！”
老板是会说话的。
总能一句戳中萧默言的心花，惹他低笑，“谢谢。”
“那个姑娘，也是漂亮又善良。她真的是，顶顶好的女孩啊。”
“怎么说？”
因为谈及沈知语，萧默言饶有兴致。
不怕浪费时间，将话题扩展了开来。
“我那年查出癌症，住院治疗时，正好遇到那个女孩和她妈。”
“我跟她妈是一样的病，住同一个病区。我也没什么钱，请不起护工。她看着我可怜，就连我一起照顾。”
老板显然很爱聊天。
回忆被掀起，嘴巴就停不下来，“她照顾了我整整半年。我就见她一天三份工，早上六点起床，晚上1点才睡。”
“三份工里，也就中饭、晚饭，有3个小时的时间。她就一定会回医院，把我跟她妈的事情，全部处理好。”
“那个时候，她妈天天哭，就说想死了算了，不拖累她了。”
“还得是我住她妈旁边，我给她妈一通劝，才让她妈打消求死的念头。后来啊，她妈就说，如果有个男人能让她们母女依靠就好了。”
萧默言的沉默，在这一刻打破，“她那时候，不是有男朋友？”
“没有没有。”
老板挥挥手，“倒是有个男同学一直追她，还主动追到医院，在她妈面前表现。”
“但我看她也不喜欢那个男同学，人家给她塞钱，她死活不收。也是个很倔强的性格。无论我跟她妈怎么劝她，都不肯接受那个男同学的好意。”
“而且，我能看的出来，那个男同学家里很有钱。如果她愿意的话，那肯定是可以解决她钱方面的问题的。”
“她硬是不肯要他的钱，坚持要自己挣。直到她妈等来手术机会，她的医药费还没凑够。那个时候，才向那男同学妥协借钱。”
“……”
萧默言，沉静下来。
后槽牙慢慢咬紧，面部肌肉也缓缓崩紧。
微弱的情绪波动，流淌在乌眸之间。
“她是个品质很好，很善良的姑娘。”
老板在长篇阐述后，得出总结，“我看的出来，她是不喜欢欠人的性格。”
“那个男同学在她妈面前，也表现了有半年。她应该是觉得欠了人情，才同意跟他交往。”
“我当时就在想，她跟男同学，肯定谈不了多久。她不是真心喜欢那个男生，只是觉得有亏欠。而且我心里是一直觉着，她跟你站一块最般配，跟那个男同学，看起来是一点都不配。”
“不过也确实。那个男同学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对她妈好的没话说。她妈也觉得她们母女欠他很多，也一直劝她，选一个对她好的男人。”
说了很多……
老板才注意到，沉默寡言的萧默。
恍然惊起——
他在现男友面前，一直提她的前男友，未免太冒犯了！
“哎呀，你看我这嘴，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事！”
老板赶紧打两下嘴巴，连连道歉，“对不起啊，我就是口无遮拦，一下子说多了！”
“我，我这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我……”
就在老板紧张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时。
萧默言骤然启口，“您继续说，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