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慧听到这声音,惊讶回头,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李云孝站在洞外,端详着洞内那盘桓黑影许久,才道:“原来这里就是达摩洞。也不知昔日达摩前辈,是如何在这洞内,留下这千年不散的影子。神话境界,当真难以捉摸。”
真寂老和尚缓缓起身,惊讶地看着李云孝。
他一眼就看出,李云孝与当日的不同,道:“短短数日不见,小友的武道竟精进如厮,当真让人不可思议。”
李云孝面色平静道:“我也很惊讶,大林寺千年古刹,居然是这等藏污纳垢的地界。”
“污垢不生,何称凡俗。大林寺也是凡俗,自然不能免俗。”真寂微微笑道。
“我没空和你打这些烂机锋。”
李云孝皱眉道。
“好,那老僧便问些实际的。”
真寂古井无波的脸色,忽然显出几分狂热:“我看小施主身携佛韵,敢问施主,可是已经看到了那层境界?”
“佛韵?”
李云孝闻言一怔,旋即明晓这是之前萧棋君和祁连空从自己身上感受到的那一丝异常感觉。
或许在大林寺的传承中,便将这种感觉称之为“佛韵”?
李云孝默然片刻,但还是实话实说,道:“隐约能看见,但并不明朗。”
“能隐约见到,便已不枉此生了!可怜老衲参禅修武近两百年,却仍旧看不到这一层境界。”
真寂和尚面上狂热与悲戚神情共存。
他说道:“施主,若你愿意,还请与老僧武斗一场。纵然只是隐约看一看那层境界,老僧此生也了无遗憾了。”
“可以,但如果我赢了,我要他死。为了一己之私,险些让数千无辜的普通人丧命,此人必死。”
李云孝指向澄慧。
在见到真寂和澄慧第一眼时,李云孝便知晓,真寂并非当日的面具宗师。
“我犯下种种大错,本就无颜留世。”
澄慧坦然回应,正要抬手自尽,隐藏心底的恶念却忽然冲出,让他的面孔充斥恶意:“不!我不能死!老和尚说了,我将来也有成佛,成就武道神话的机会,我不要死!”
澄慧挣扎起身,就要逃跑。
但真寂和尚比他更快一步,已然一掌按在了澄慧脑袋上。
咚地一声!
好像拍在西瓜上一样,澄慧浑身一颤,脸上露出解脱的神情,随后软软到底,再无声息。
真寂和尚面上狂热越甚,他看向李云孝,道:“施主,我已击杀这恶徒,我们开始打吧!”
李云孝却是一脸古怪的望向真寂,好一会才道:“老和尚,你刚才说你降服了逆练易筋经后,心中诞生的魔念?”
“自然,否则老僧如何成就完美宗师,证得菩萨位?”真寂理所当然道。
“你确定你降服了?仅仅是为了见识一下隐约的神话境界,你就能杀了自己寄予厚望的后辈?”
李云孝指了指已经死去的澄慧。
真寂浑身一颤,脸上露出恍然神色,讷讷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僧自以为已经放下凡俗执念,声色犬马,名利贪嗔不在乱我心。原来我心中最深的执念,仍旧化作魔念扰乱着我。怪不得我见不到佛,证不得神话!”
真寂和尚忽然老泪纵横,喃喃自语不休。
李云孝也由此明了逆练易筋经的立意修行之法。
逆练此法,导致僧人心中魔念丛生。若是能放下一切执念,那僧人武道自然突飞猛进,甚至直指神话。
可放下执念,谈何容易?对于武者而言,声色易舍,名利好放。可对于真寂而言,成就神话,本就是他最大的执念?这让他如何放下。
为了这个执念,真寂连澄慧都随手可杀,任何恶事都愿意去做,又如何谈得上降服魔念,重归正道?
大林寺千年古刹,尝试逆练易筋经的僧人定然不在少数。但至今也未曾有第二个神话,第二个达摩出现,可见此法难度。
“即便老僧成佛无望,证不得神话境界。但也仍旧希望能与施主交一次手。让我看看,接近神话的施主,到底有何等风采。”
真寂和尚语气诚恳,但面上却显出难以掩饰的恶意。这是与澄慧一脉相承的恶意。
“可以。”
李云孝点了点头,一指点出。
大林寺后山,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整座山仿佛都在晃动。引得寺庙内僧人惊恐不断。
许久后,众僧去后山查看,却见大林寺达摩洞,已然被毁。那道千年不散,记载着易筋经原本的达摩影子,也自此消失。
真寂和澄慧,自然也是尸骨无存。
数日后,太极宗所在的无极山上。
李云孝正如入无人之境般,于其中随意行走,欣赏山景。来往的太极宗弟子,即便目光扫过李云孝,也仿佛只是望见草木般,完全没有发现有外人闯入山门。
李云孝抬起右手,望着指尖的一点黑影不断被暗劲消磨,直至彻底消散。
这是几日前,李云孝毁去达摩影子,将那贻害无穷的易筋经彻底销毁时,被达摩影子反击所留。
“我本以为和真寂前辈的大战,会是生死之斗。没想到,击杀真寂前辈,我只用了一招。倒是达摩前辈的影子,伤了我的元气。”
李云孝现在才深刻的体会到,原来自他当日服用紫薇丹,提前让身体蜕变之后,便已经接触到了神话的门槛,只是还未彻底跨过去。
“应该是我晋升时,体悟到的那层境界,帮助我越过了无数门槛。让我接触到了神话境界。”
“但想要跨过这一境界,却还需要契机。这个契机,或许就在下一刻,或许此生都难以遇见。”
李云孝摇了摇头,向着无极山深处走去。
无极山深处,一直紧闭的石室此刻门户大开。
石室内,只有一套石制桌椅,一张宛若寒冰的玉床。
与真寂齐名的青叶,形如枯骨,头发稀疏,靠在玉床上,望着坐在桌椅上的陈清越与付烟尘,眼中满是对生得渴望。
陈清越向付烟尘微笑道:“付姑娘,你的脊椎伤势已经恢复了。现在可以为我师父治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