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仁义对沈南星的脾性再了解不过,要是让乖巧懂事的池夏坐一个思想教育落网之鱼的旁边,道德标杆来了也要被折断。
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男女不能同桌!”
沈南星靠在椅背上,摇晃着半悬空的凳子,“那学校选定我去的市级数学竞赛,我可就不去了。到时候上面问起来,老蒋也不想被追究吧?毕竟这可是为校争光的机会。”
蒋仁义没想到他还跟自己谈起了条件,额角抽搐地疼。
他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没有回答。
池夏看出了他的为难,适时地开口:“没关系的老师,我可以答应。”
蒋仁义更觉她深明大义,心痛又惋惜地叹了口气,“好,你去吧。”
整个班级响起一片重重的叹息声,目送她步履艰难地从讲台走向最远的角落。
开始还对她愤恨嫉妒的女生,在看见她明显跛着的腿时,纷纷转变成了同情。
“原来她是瘸子啊……”
“心理平衡了,原来上帝给她开了一扇名为美貌的门,却给她关上了腿疾的窗户。”
“更怜爱了怎么办!”
“唉,我只同情她跟沈南星日后同桌的日子。”
听着不绝于耳的议论声,池夏罔若未闻,神色平静地在沈南星旁边的空位站定。
她将书包放在桌上,迎着他深意的目光,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你好啊,新同桌。”
沈南星撑着脸,侧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池夏轻点头,“你好,沈同学。”
她的声线很冷静,丝毫听不出因为他的专制独裁而有不满。
沈南星觉得过去枯燥乏味的生活忽然有了点乐趣。
两人的位置在靠窗的角落,周围没有学生,最近的也隔着两排的间隙。
池夏进门前听见的是语文背诵,她在书包里翻找完才想起小册子被沈南星抢走了还没有归还。
她侧过脸,却见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池夏抿了抿唇,还是没有贸然叫醒他。
她只好拿出数学题来做。
教室一隅气氛安静,和朗朗的读书声显得格格不入。
沈南星睁开眼,视线直直落在池夏身上。
她似乎一点脾气也没有。他抢了她东西,强迫她当同桌,可眉眼之间仍旧是平淡的情绪。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泻而进,在她侧脸镀上一层橘调的柔光。
沈南星眯了眯眼,睡意全无。
专注的池夏并没有发觉自己被注视着,刷完选择题正好早自习结束。
身旁响起桌椅碰撞的动静,池夏放下笔,转过头看他。
沈南星站起身,明显要离开座位。
她没有第一时间让位,仰起脸定定地看着他,“先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他目光灼灼地盯了她片刻,随即哼出声笑,从口袋里将小册子丢到桌面上。
“这回可以让我出去了?”
池夏拿过册子,起身腾出空间。
拿回自己的东西,她再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
一上午过得算是平静。
中午放学铃声一响,整栋教学楼传来地动山摇般的动静。
沈南星坐了起来,瞥头看她一眼,“别紧张,只是一群恶狼而已。”
池夏没理会他,规矩地让开位置。
他垂眸看她,“不走?”
她低垂着眉眼,“沈同学请自便。”
沈南星啧了一声,双手插兜离开了教室。
直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完,池夏才拖着步伐离开。
一路上有人频频回头,都在惊异这个未曾见过的漂亮女生。
无非都是漂亮之类的字眼。
池夏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她并不想利用外貌获得好处。
赵建安从小就严厉教导她,美貌是一把双刃剑,能带来优势的同时也能被利刃反噬,所以绝对的实力才是站稳脚跟的途径。
她在离开江南的前一天晚上,赵建安夫妇俩同她说了许多京城繁华背后的阴暗。
池夏当时便以为,世上再不会有和碧水镇一样宁静的地方了。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京城,见证了人性的多样。
但她并不排斥这里,因为没有人会再以严格的家教管束她。
池夏想起宋霁野的话,在这里,她只要做她自己就好。
一想到他,她因为新环境而浮起的紧张不安消散了不少。
宋霁野就读的是A市的京大,是A国最为优秀的高等学府之一。
她也要去那里,追逐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