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云殿里,乱成了马蜂窝。
护卫皇宫的侍卫闻声赶来,他们忙着驱赶蛇虫鼠蚁。
李皇后也被外边的闹声吵醒,她一出房门就看见姜玉瑄缩在绿竹身边瑟瑟发抖。
她心疼的抱住姜玉瑄,悉心安慰,“瑄儿别怕,母后在呢。”
她严厉命令手下的人,“此事必须彻查!皇宫有专人看守,平时连苍蝇都少见,今日为何有这么多蛇虫鼠蚁!”
姜玉瑄举起手,露出上边的蛇牙印,她哭诉道:“母后,我被蛇咬了,我会不会被毒死?”
李皇后慌了,她并不知道咬姜玉瑄的蛇有没有毒,“快去叫太医!”
好在太医来后,检查出这些蛇虫都没有毒。
没有毒的东西丢进昭云殿,显然只是为了吓唬姜玉瑄。
李皇后觉得这像是谁的恶作剧,但不管是谁敢在她的宫里胡作非为,她都要查到此人,她问姜玉瑄,“瑄儿,这几天你可有跟谁结怨?”
姜玉瑄缓了许久,到现在才缓过神,她思索了下,“姜时悅!一定是她!”
李皇后皱着眉,“六公主?不可能。她成天在宫里,怎么可能弄来这些东西?”
姜玉瑄咬定,“一定是她!不可能有别人!”
方才她们听闻姜玉绵那边也出现了这种情况,姜玉瑄的直觉告诉她,今夜之事一定和宫宴那日的落水之事有关。
她认定了今日之事就是姜时悅做的!
她抓住李皇后的手,激动道,“母后!一定是姜时悅!你帮我把她抓起来,我要审问她!”
“瑄儿,你先冷静一下,明日我会去找帝君,让他处理此事。”
姜玉瑄的脸上露出无比狠恶的表情,“一定要罚她!让她也尝尝被咬的滋味!”
经过此事,姜玉瑄是不敢自己睡了,李皇后安抚她许久,她才勉强睡着。
第二日一早,时悦还不知道她人在被窝里,祸从天上来。
她迷迷糊糊的被令北寒带到文渊阁,威帝吹胡子瞪眼,却满面红光。
姜玉瑄和姜玉绵的脸色不大好,李皇后和庄妃则是端正的坐在两侧。
威帝厉声开口,“昨夜之事,可是你做的?”
时悦满脸困惑,“什么事?”
姜玉瑄气的咬牙,她昨夜噩梦缠身,眼圈下还有两片乌青,“昨夜你去我宫里放了好多蛇虫鼠蚁,你是想害死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和曦哥哥双宿双飞吗?你简直痴人妄想!”
李皇后拽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这么丢人。
威帝斜眼瞥了下姜玉瑄,又问时悦,“昨夜瑄儿和绵绵的宫里被人放了蛇虫鼠蚁,此事你可知晓?”
时悦问,“为何你们会认为我知道此事?”
姜玉瑄扯着嗓子,愤怒让她的五官扭曲,“你肯定知道!你就是因为落水的事情记恨我们!不然怎么就你宫里没有那些恶心的东西!”
四面八方透过来凌厉的目光。
时悦无畏,只是姿态端庄的站在那,就有种俯瞰众生的感觉,这是她与生俱来自带的傲骨。
一旁的令北寒在想,这小丫头明明是在乡野间长大,竟自带威仪,无惧这么多上位者冷厉的目光,他不得不钦佩。
时悦抬高下巴,眼神鄙夷,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我落水是你们设计陷害,”
她又看向威帝,“为何她们害我之事你不罚,而她们遇害,你却把我叫来安插上无须有的罪名?”
她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双眸含着泪,我见犹怜,“我从小长在宫外,没见过父亲,也没见过母亲,自然没有长公主与父亲情谊深厚。”
她看向威帝,眼眶里的泪正好落下,“可若是因为这个,您就偏心她,污蔑我,那不如把我赶出宫去。”
威帝有一瞬间的动容,他对时悦确实惭愧,相比时悦,他所宠爱的另外两个公主,简直愚蠢!
他越来越觉得这两个女儿丢人,不止是女儿!就连自己才学渊博的皇后,教出来的好儿子脑袋里都是浆糊。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柳嫣然就风尘仆仆赶来,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适时的进来。
她一眼就看见被孤立站在正中的时悦,她跑去时悦身边,将她搂在怀里,“真是个小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
她故意看向李皇后,“没关系,皇后不疼你,以后我疼你。”
她又看向威帝,撅着小嘴,娇俏的不满,“你也是六公主的父君啊,你不疼她也就算了,你还冤枉她。”
威帝一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来了,连沉着的脸都变得柔软,声音也变得柔和,“孤只是想问清楚此事。”
柳嫣然闹脾气,“有什么好问的!妾听说昨夜是个黑衣人丢的脏东西,跟六公主有什么关系?她连自己的寝殿都很少出去,怎么有跟居心叵测的人接触的机会?”
李皇后的脸色变了,她知道柳嫣然得宠,可竟不知道她一个小小美人,竟能对威帝这般不恭敬。
反看威帝,竟还哄着柳嫣然。
柳嫣然只是屈屈翰林院编修之女,竟让她有了巨大的压力。
她摆出皇后的架子,扬声道,“本宫是皇后,威帝是君王,你一个小小美人,竟敢在我们面前摆架子,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
柳嫣然鄙夷的说,“六公主是你的女儿,你可以不疼她,但凭什么不准我替她打抱不平?”
“你!”
李皇后哑口无言,这姜时悅哪是她的女儿?可她偏偏又不能说,只能生闷气。
柳嫣然眼眶微红,眼角滑落一颗晶莹的泪,委屈的说,“我知道我出身低,比不上皇后也比不过庄妃,我也知道我位分低,皇后娘娘看不起我也是正常的。”
美人落泪让威帝的心都跟着摇晃,他说,“孤今日就晋升你为莲妃!看谁敢看不起你!”
柳嫣然莞尔一笑,“妾谢过威帝封赏!”
庄妃在一旁气的咬碎了牙,她第一次有了地位被威胁的感觉。
从前她仗着和威帝青梅竹马,好不容易才坐上妃位,可柳嫣然来宫里不到一个月,就爬上了她用了数年时间才得到的妃位。
如今太子被废黜,她的儿子有了机会,她才刚得意不久,就出来一个莲美人。
不,现在是莲妃了。
一些大臣是看她受威帝宠爱才支持她的儿子,可若是她连威帝宠爱都没了,那些大臣定会见风使舵,岂不是等莲妃生下孩子,她的儿子就与帝位无缘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
她咳嗽了几声,故作柔弱,“父君,妾不舒服,先回去了,此事或许真的和六公主无关,至于绵绵,她有错在先,妾定会罚她。”
威帝看着她,念起了往日情分,“你身子娇弱,莫要吹了风,着了凉,至于绵绵,就罚她去佛堂跪一天吧。”
庄妃的心哽了一下,从前不管她的女儿犯多大错,也只是口头说几句,今日竟要罚跪。
真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她福身说,“臣妾领旨。”
姜玉绵也跟着一起福身,“女儿领旨。”
她们走后,令北寒上前说道,“昨夜那人武功高深,不像六公主能接触的人,臣认为,此事确与六公主无关,或许是两位公主得罪了什么旁的什么人。”
姜玉瑄不松口,指着时悦,“就是她,我不会猜错的!”
她拉住威帝的胳膊,哭的乱七八糟,“父君你不会让女儿白白受惊吓的对吗?”
威帝有些心烦,直接甩开抓住自己的手,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最近莫名的烦躁,除了在柳嫣然身边会好些。
他本以为自己的身子是出了什么毛病,但太医只是说他大约是更年期。
他怒声道,“你也去佛堂跪一天,即刻就去!”
姜玉瑄含着泪,“父君…”
威帝问,“听不懂吗?孤让你即刻就去!你是想违背帝命吗?”
姜玉瑄被吓得抖了几下,她第一次被父君这般吼你,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皇后福了下身,她知道威帝已经烦了,她也已经没必要在文渊阁碍眼,“臣妾告退。”
她拽上姜玉瑄也离开了。
这场闹剧也该收尾,令北寒俸命送时悦去墨香苑,在路上,两人沉默寡言,一言不发。
令北寒主动开口,“昨夜之事真的与你无关?”
时悦呛声道,“你若真觉得与我有关,不如直接把我抓起来,省得你们疑神疑鬼。”
令北寒有些尴尬,他只是不会说话,也不会找话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相信你的。”
“那你为何要问?”
“我只是觉得这里距墨香苑太远,你不说话会无聊。”
时悦笑了笑,“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可好?”
令北寒问,“什么游戏?”
“我们比谁沉默的时间比较长,到墨香苑之前,谁先说话谁就是野猪!”
令北寒的嘴角抽了一下。
时悦又说,“三二一!开始!”
她加快脚步,想尽快到墨香苑,如果能尽早见到祁轩,说不定心情也会变得好些。
至于令北寒,她是一点也不想与之相处,毕竟当初可是令北寒把她带回来的。
令北寒也快步跟在身后,他明明没有想玩这个游戏…
到墨香苑门口时,祁轩正好站在门口,手上还拎着时悦的小包。
时悦看到他后,脸上的阴霾即刻放晴,“宋先生!早上好呀!”
祁轩轻轻一笑,看见时悦无碍后,心咽回肚子里。
昨夜之事是他太鲁莽,竟差点害了阿乔。
“公主,进去上课吧。”
他看向令北寒,礼貌道,“令统领先回去吧,我们要上课了。”
令北寒点头,没有说过。
时悦本想把自己的小包拿走,但祁轩没给她,执意要帮她拿进去。
他们进了讲堂。
令北寒在看了时悦一眼后,又默默的离开了。
今天的讲堂上没有姜玉瑄和姜玉绵,也没有在闭门思过的姜锦程,祁轩讲课格外顺利。
下课后,祁轩找理由将时悦领去书堂。
时悦一眼就看见书案上的酥油茶,她直接拿起来小口吃着。
祁轩有些自责,“昨夜之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周全,险些害了你。”
时悦吃的很欢,嘴角还沾了饼碎,她不以为然,“我早猜到是你,你能帮我教训她们,我很高兴,怎么会怪你?”
祁轩轻轻擦去她嘴角的残留,“以后若是她们再敢欺负你,我也不会手软。”
时悦看着他,脸上还残留着那抹温热,“我没事的,你不要冒险。”
祁轩看着她,眉眼温柔,“为你,怎么会是冒险?我愿意为你做一切,只要你能高兴。”
门外,周景迟依旧躲在角落,偷听着一切,他攥紧了拳头,真想冲进去把两人分开。
些许是他没注意,踢到了门口的石子,造成些动静。
祁轩当即甩出袖中的暗箭,紧接着出门将周景迟推进书堂,合上门。
他冷着脸,眼中透着杀意,“听人墙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听到了多少我们的谈话?”
周景迟说,“所有都听到了,包括昨夜之事,我也听到了。”
祁轩亮出袖中的匕首,“我们虽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但你若是对阿乔有威胁,我会毫不犹豫除掉你。”
周景迟瞄了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眼中毫无波澜,“从我记事起,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把锋利架在我脖子上,你这匕首吓不到我。”
他看向坐在正对面的时悦,认真说,“阿乔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我对她的喜欢不比你少。”
说出这句话后,他能感觉到祁轩对他的杀意不减反增。
时悦放下手中的油酥饼,“祁轩,把匕首收回去吧,他不会乱说的。”
祁轩收回匕首,走到时悦身边,姿清逸,身挺拔,整个人傲慢的示意主权。。
阿乔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他的语气清淡,却夹杂着威胁的韵味,“周质子,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觊觎你不配拥有的东西。”
周景迟不想承认的是,眼前的两人真的很般配,他又有些自卑。
但很快他就整理好情绪,挺拔了腰杆,“阿乔不是东西,她可以自己选择能与她相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