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退出燕军营地，直到四周只剩月亮光线，王天南才放下王麟：“说吧，怎么回事？”
“正是我所说那样，安九秋杀了我。”王麟道。
“我是你父亲！”王天南语气严厉。
王麟闭口不语，即使是自己父亲，也撬不开他的嘴。
王麟自己也觉得奇怪。
这要以前……也不必说以前，就没进骨池前，父亲问什么话他都会老老实实回答，连特别隐私的事情也不会隐瞒。
怎么今晚，嘴里的话刚要提及对秦歌不利的事，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王麟知道，如果把安九秋死于秦歌的事说出去，远乡侯一定会发疯攻击剑北城。
王天南察觉到自己儿子不同于往常的一面，在幽暗林中慢慢踱步，思考，将脚下枯叶踩的“渣渣”作响。
不一会儿，走到王麟面前。
“是秦歌？”
王麟抬起头，眼中闪过让王天南奇怪的警惕神色。
王天南搞不懂，很想一巴掌抽在王麟脸上，问：到底我是你爹还是秦歌是你爹，提个名字就对你亲爹露出这种眼神？
但他不忍心，正如安凌峰所说的一样，对于嫡出的儿子和庶出的儿子，他是偏心的。
或许爱屋及乌，他至今忘不掉逝去的发妻。
“还记得你母亲的样子吗？”
王天南走到一棵树下，很随意盘坐，问道。
“不会忘。”王麟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提母亲。
王天南伸手，指向剑北城所在的方向，“那座城中，曾有一位你母亲愿献出生命的人。”
王麟往前方看去，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最后因为我，她离开了那个人。”
“秦岁月？”王麟忍不住问。
王天南摇头，“李茹。”
“剑北王妃，那位被誉为天下第一剑仙的女人。连汉阳城的君子剑，都不是对手。而你母亲便是她的师姐，亦是剑仙李茹的护道者。”
“父亲，为何要说这些？”王麟问道，她虽惊讶于自己母亲和剑北城的渊源，可总觉得自己父亲还有别的话要说。
“麟儿，大燕不可能让剑北城存在的，如果剑北真的出现大问题，整个天下要保那块地方的人不知凡几，他们合在一起力量强大的，能覆灭几个帝国！燕帝怕啊！很怕啊！”
“父亲……”王麟开口。
王天南抬手打断，“所以燕帝要除掉这些人。第一个开刀的就是我们王家，之前那五万远乡城士兵，就是警告。所以我不得不提前处理那五万人，不然加上那五万人，安凌风就不是跟我好好谈了，会直接逼我交出兵权。”
“我让你救安九秋，就是想如果走投无路，安凌风或许会看在这件事上，放过你。”
“父亲……”王麟语气低沉。
王天南叹了口气，“安凌风很快就会拿到全部兵权，到时候我父子二人的下场，大概就是强行被送到战场，一直战死。”
“不能反抗？”王麟问道。
“反抗，安凌风不过是燕帝用来处理我们的棋子，充其量也就是个‘卒’。他身后，还有许许多多的‘士’‘相’。”
王麟沉默，想不到一直忠于大燕的王家，最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不用觉得难过。”王天南高声道：“为父说这么多，只想告诉你，还有机会活下去。”
“什么机会？”
王天南又指向剑北城。
“那里。”
“为什么是那里？”
王天南笑道：“安九秋是秦歌杀得吧？”
王麟不语。
王天南继续道：“别忘了你是我儿子，你小子撅屁股我都知道拉什么屎，儿子瞒老子，你觉得可能吗？说吧，在骨池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麟深吸一口气，将骨池中发生的事，都说出来，特意隐瞒一些对秦歌不利消息。
王天南听完，惊奇，“这么说，是秦歌的血救了你？还让你换了一具虎王骨？”
“对。”王麟点头。
王天南喜悦：“那就更好，你已与他产生羁绊，再加上你母亲留下的师门物件，你可以去剑北城。”
“父亲去吗？”王麟问道。
王天南笑了笑，“我是大燕常胜侯，王家还有许多同生共死的兄弟等着我，我不能去。”
“那我也不去。”
“别说傻话，只有去剑北城才能救你一命。”
王麟思考了很长时间，还是摇头，走到王天南前方。
“父亲教过我，军人最后的下场，无非战死沙场，也无非马革裹尸。进剑北，到头来还是这样的结局。不过是从为大燕死变成为剑北死。”
“但是我，不想成为这样的军人，我觉得我的人生，还有更多可能。所以父亲，请把兵权交出来吧！”王麟抬手，一杆长枪枪尖直指王天南。
王天南：“……”
造反了？
事情，是这样发展的？
这小子哪根筋搭错了？
……
燕军主帐。
安凌风满脸戾气端坐于主帅位置上。
一连串的坏消息，让这位表面儒雅的远乡侯，也不太沉得住气。
帐帘被掀开，属于远乡侯心腹的副将走了进来。
“侯爷，王天南回来了。”
安凌风脸沉沉开口。
“让他进来。”
副将退出主帐，王麟带着王天南掀开帐帘。
安凌风见到王麟，一个闪身到他面前，刚抬起手。
“我们给你兵权！”王麟快速说道。
安凌风手停在半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王麟。
王麟不变眼色，“不管安将军信不信，安九秋非我所杀，骨池一行本就危险重重，我自保已属不易，救不了他。”
安凌风放下手，“你上一句说的什么？”
“我已经劝过父亲，兵权可以交给你。”
安凌风看向王天南。
王天南的脸色无比差，很不耐烦的瞪了安凌风一眼。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管你是把我关起来，还是如何，放我儿一条生路。”
安凌风眼睛微眯，他想看清楚这父子俩打什么鬼主意。
“燕帝的意思，王某从第一天来到剑北，就已明白。兵权换我父子俩的命，你不亏。”
“战争结束，我父子俩会自动消失，永不出现。”
安凌风背起双手，稍顿，旋即哈哈大笑。
“哎呀，王兄真会开玩笑，我这这么久交情，又怎么会害你呢？来，陪我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