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诊室内,张医生戴着手套,认真的给一套铁质器具消毒。
森冷的铁钳,泛着寒光。
乔今安望了眼,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她往门边挪了两步,满脸警惕的问张医生:“不是体检吗?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张医生冷声道:“取节育环,你配合一下。”
取节育环?
乔今安身体突然僵直,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呆愣了几秒,乔今安猛然转身,去开门。
她的手落在门把手上,能听见锁扣伴随着动作发出的嗒嗒声,但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门被反锁了。
“嘭——嘭——”乔今安使劲拍打在门上,将门拍的声声作响:“开门,开门!”
屋内,两旁的护士无动于衷,像没看见般,冷眼旁观。
许久未见外面有人响应响应,乔今安用尽全身力气的踹门,边踹边扯破喉咙的喊:“梁维!放我出去!”
屋外,梁维充耳未闻。
云总交代过,如果太太不愿意。就算用绑的,也要把环取下。
乔今安绝望至极,疯魔似的,一双手不断的在门上敲打,手拍的失去知觉,还不罢休。
耳畔回荡起云景尧的话。
“条件我想好了。”
“你再生一个。”
眼泪不争气的滑落出眼眶,乔今安苦笑。
原来,云景尧一早就知道...
他明知道,非但不揭穿,还故意给她设圈套,看她一步步往里钻。
羞辱感接踵而来,乔今安的心痛到麻木,他果然,从不把她当人看。
双方僵持一段时间后,张医生依旧面无表情的道:“云太太,你别让我们为难。”
又是这句话,乔今安十指猛的收起,握成拳状。
到底是谁在为难谁!
她忽的又低低笑了,医者仁心,在权势面前,却是非不分。
张医生旁边的助理医生,一步步向乔今安逼近:“太太,请您配合,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只好强制执行。”
强制执行,她是犯人吗?
乔今安抬眸,望见一旁的手术台上,搁置着利器盒,里面有几把手术刀。
乔今安眸色一黯,假意妥协:“好,我取。好...”
她嘴里不断喃喃着,试图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手术台挪动。
突的,一个箭步,乔今安快速冲到了手术台前,随意的抓起一把手术刀,比在手腕处。
助理医师从医多年,乔今安这种性子倔的,她见多了。她不以为然的逼近乔今安:“云太太,您何苦,取环不痛的。”
这哪里是痛不痛的问题?
没有人明白她的处境,没有人...
乔今安戒备的瞪向助理医师,扬了扬刀片:“你再走一步,我就割了。”
助理医生只当乔今安是在吓她,腿又抬起,往外迈开。
她腿还未落地,身旁的护士惊呼起来:“啊——云太太!”
锋利而又冰凉的的刀片划开皮肉,鲜红的血自乔今安的手腕流淌而出。
她抬手,红色的液体顺势滴落在地上,雪白的地板,很快被晕染出几朵殷红的花儿。
鲜血淋漓,乔今安却感觉不到痛。她坚定的,又重复一遍:“放我出去。”
几个护士早已被吓得慌了神,不知所措的傻在原地。
张医生见势不妙,开始着急起来:“还杵着干什么,快给急诊科打电话。”
这人,是云家太太。若出了事,自己就是八条命也不够赔。
助理医师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给医院急诊科打电话,让人上来。
急诊科的一行人上楼来后,梁维才意识不对劲,他随意抓了其中一个护士问,只听那护士道:“云太太割腕了。”
云景尧从梁维口中,得知乔今安割腕的消息时,脑袋有过一瞬的空白。
心,也似被攥走一部分似的,莫名紧张。
但一想到她宁愿割腕,也不愿意取下节育环,他的眸底顷刻间染上一层阴沉...
云景尧赶到医院,正碰上医生给乔今安包扎好伤口出来。
看见他阴沉可怖的脸,医生吓得话都抖不直:“云...云总,血止住了,云太太...”
云景尧狠厉的剜医生一眼,暴戾的吐了个字“滚!”
梁维自知没有办好事,兢兢战战的望着云景尧,默不作声。
云景尧侧头,厉声质问他:“怎么搞的!嗯?”
梁维埋下头:“云总,是我的错,没想到太太会那么坚决...”
梁维后半段话没说完,云景尧用力一拳砸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洁白的墙壁,顿时深陷出五个窟窿,残留上了几处血渍。
梁维跟在云景尧身边十多年,第一次见他如此怒不可遏,也第一次,从他眼里,寻到些许别样的情绪。
具体是什么样的情绪,梁维一时半会儿也没看明白。
云景尧步入病房,乔今安手腕绑着纱布,靠坐在床头。
医生来的及时,没流太多血,但她身子骨弱,面色还是肉眼可见的苍白。
云景尧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沉声冷笑:“不是答应过我的?
不想看见他,乔今安垂眸,语气讥讽:“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有趣吗?”
云景尧微怔,有趣吗,以前答案是肯定的,现在倒似是而非。
他俯下身,两只手撑在床头,把乔今安圈在正中央。他鼻尖往前一抵,与她鼻尖相对,视线相交。
乔今安厌恶的偏开头,闭上眼睛。
察觉到她的不喜,他冷笑了声,偏不依她。
他单手捏过她的脸,凉薄的唇贴在她唇角,声音邪魅:“好安安,当然是有趣的紧,我才会陪你玩这么久。”
温热的气息落在脸颊,乔今安却觉得寒冷刺骨,犹坠冰渊。
修罗。
“我累了,需要休息。”想将他打发走,她缓缓开口。
身心疲倦到了身体能承受的最大限度,乔今安怀疑再多上一根稻草,她会被压垮。
云景尧松开他的脸,转而抚向她眉间的皱纹:“休息好了,去取环。”
乔今安顿了片刻,随即拧眉怒视着他:“羞辱我也羞辱够了,还在执着什么?”
在执着什么呢,他无法回答,答案他也不清楚。
“由不得你。”他收回手,目光还是锁在她脸上。
他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乔今安本就惨白的一张小脸,又白了两分。她不要给他生孩子,哪怕怀孕的几率很小。
乔今安抖着毫无血色的唇,一字一句,说的分明:“要我取,除非我死。”
阴戾将云景尧整个人笼罩着,弥漫到了四肢百骸。
好啊,竟然敢用死威胁,还一副宁死不屈的高洁模样。
云景尧扯起乔今安受伤的手,摩挲着伤口处的纱布。力道不轻,能让乔今安感到阵阵刺痛。
“我不介意你割的再深一点。”他用力在伤口处按下,冷嗤。
乔今安痛的神经紧绷在一起,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他非要这样咄咄逼人?
他不是喜欢孩子的人,也不缺给他生孩子的人,为什么非要自己取下节育环?
乔今安想的头痛,索性不再去想,闭目养神。
两人的对话,又一次无疾而终。云景尧从病房出来,冲梁维招招手,小声在他耳边交代。
梁维虽像个机器人一样,点着头,心却暗叹,云总这样,未免也太狠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