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海盗就这么看着张大雷,把那盆粥和剩菜,消灭的干干净净。
待到吃饱之后,张大雷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随即拍拍肚子道:“来吧,做个饱死鬼,也没啥遗憾了”。
陈兴显笑眯眯的盯着张大雷,“谁说要杀你了,想杀你在船厂就动手了,用得着我兄弟扛着你到这船上嘛”。
张大雷一怔,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杀人还用得着绑那么远。
“我也没钱,就光棍一条,也不会有人来赎我的”,张大雷低下了头。
“就你那仨瓜俩枣的,值得爷动手么”,陈阿三喝了他一句。
“白天那人为何打你?”,陈兴显接过了话来。
张大雷的头低的更往下了一点,随即苦笑道:“呵呵,打人还需要理由”。
只一瞬间张大雷的目光突然变的锐利了起来,突然他一把拽下了上衣,转身让陈兴显看的真切。
那一道道新旧叠加的伤疤,像沟壑一样错布着,显得触目惊心。
“都被打了好几个月了,你们今天不来找我,我都准备去找你们了”,张大雷突然长吁了一口气,像是解脱了的感觉。
“说吧,咱们准备怎么干”。
“这...”,陈兴显刚刚在可怜张大雷的遭遇,没想到这小子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这海盗一不图人,二不图财,那图的就只能是这个船厂了。
“哈哈,这小子有点意思,我都快他娘的爱上你了”,陈兴显和船上的其他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跟着我一起杀官军抢战船,敢不敢”,陈兴显突然探出身,死盯着张大雷问道。
张大雷被吓的一退步,然后立住了身子道:“敢,早他娘的受够了,再熬下去不被打死,也被饿死了”。
“只要你给我口饱饭吃,我就跟着你干”。
啧啧啧,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跟自己前几天说的是一模一样。
“就你一个人可不行,我要整个船厂的人,他们也都有你这个胆子吗”。
张大雷沉思了一下道:“别的工棚我不敢保证,反正我们棚子里的这四五十号人,起码一大半都有这想法的”。
“那好,你回去联络一下他们,明日还是此时,你到船厂的围墙边,我们在那碰头如何”。
“另外你还要告诉我,江边哪几艘船能随时下水”。
“没问题,一言为定,明晚我就在那里等你”。
说完陈兴显让陈阿三把张大雷送回去了,刚出船舱的张大雷突然转身喊了一句。
“你们可不许不来啊”。
这一幕让陈兴显和众兄弟是哭笑不得,这是海盗绑人嘛,怎么跟解救难民似的。
看来今晚有活干了,得多弄点粮食,否则一下来了这么多张嘴,可如何是好。
不大一会的功夫,陈阿三就回来了。
陈兴显顿感诧异道:“咦,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不让你送他回去的嘛”。
陈阿三则两手一摊,“那小子说知道路,有个地方能爬进去”。
“那他为何不跑”?
“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要是跑了,他们一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陈阿三的神情和语调里,似乎对张大雷的遭遇有了些许的共鸣。
那我们就走吧,去李员外家借点粮食去。
这李员外家,离船厂约莫二十里,就在珠江的下游,这是老三沿途打听到的,这附近的一个小地主。
至于更大的地主,陈兴显没敢碰,这年头有钱有粮的人家,谁家没点硬家伙啊。
所以他在快到广州城的时候,让老三带着两个兄弟提前下了船,沿途打听谁家地多。
天擦黑的时候,老三带着人和陈兴显他们汇合了。
于是这个小地主李员外,就成了兄弟们的练手石。
“黑珍珠”号,连夜就拔锚起航了。
一个多时辰后,船只在李员外家的附近停泊了下来。
这个李员外平时抠抠搜搜的,听老三说专门爱放高利贷,人家还不起,就逼着人家卖儿卖女。
人送外号“九出十三归”,就是你找他借10两银子,一个月的利息是1分,也就是1两银子。
三个月合计要还13两,可他给你银子的时候呢,只给你9两,这叫砍头息。
打借条的时候呢,你得打20两的,如果三个月按期还上,那就是还13两。
如果三个月零一天你没还,那这欠条就变成了二十两,美其名曰保证金。
此等为富不仁,祸害乡里的人,不劫他劫谁。
在出发之前,陈兴显让人把那些俘虏都捆绑起来,锁进了底仓,安排老二外加两个兄弟留守船只。
确保后路不失,这也是陈兴显小心的地方,凡行事之前,一定要留有可靠之人把守退路,以防不测。
这就好比摸金校尉们,只有父子的搭档才是最合适的,一个在下面掏,一个在上面拽。
只有父子之间,才不会见财起意,出现上面的人把下面的人,给填墓里去的情况。
于是这剩下的二十人,分乘两艘小船靠上了岸。
众人刚到岸边,就见一棵大树的后面,伸出了一支火把,晃了一晃。
这边老三也点燃了火把,晃了一晃,“暗号对上了”,老三低吟了一声。
这老三颇擅长搞情报工作啊,这踩点子,埋探子做的是滴水不漏,不禁让陈兴显刮目相看。
“首领,那李员外全家都睡着了,他家院墙不高,兄弟们摞着就能翻进去”,来人蹲下了身子道。
“老四,你带两个兄弟守船,其他人分成三队,我、三哥、老二各带一队”。
“前后左右都把兄弟们撒出去,别被人家包圆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踏上了海盗这条不归路,容不得陈兴显出半点的差错。
更何况现在又是到了人家的地盘,还是大半夜的,因此前后左右的百步,都有撒出去的兄弟。
众人灭掉了火把,借着昏暗的月光,一个跟着一个,猫着腰摸向了不远处的李家宅院。
陈阿三打着头,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片子,反射着昏暗的月光,是很好的指路标。
陈兴显则心跳加速,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偷邻居家地里的西瓜。
那次连鞋都被狗撵掉了一只,因此这次出发前,陈兴显特意换了一双合脚的鞋,还用绳子从鞋底到脚面绑了一道。
怕的就是再被人家光着脚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