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位于松江北岸,西南一条河流自山而下,因河水清澈而得名,在清光绪年间,是一个驿站,其历史比我所在的县城还要久远。
但现如今那条清澈的河流早已断流,远近闻名的月牙湖,也变成了臭水沟子。
那水黑的,就跟王羲之的洗笔池一样,毫不夸张的说,里面的鱼都染成了黑色。
我和杨二狗颠簸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来到这次的目的地。
死者姓丁,四十来岁,属于英年早逝的那种。
我们来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搭好了灵堂,尸体就存放在院子当中。
要说这人死的也蹊跷,据说是喝多了以后,摔进了一个马蹄坑中,活生生呛死的,完全属于横死的行列。
了解完事情始末,杨二狗偷偷将我拽到一旁说道:“怪不得那姓莫的把这个活给你呢,这事弄不好的话,可能会犯说道啊。”
我淡定一笑:“哼!估计是上次我把高老爷子送走,他们知道我有真本事了吧,所以才会将这不好弄的活介绍给我,这样也好,慢慢的我的名声也就打开了。”
“嗯,话虽这么说,但你也要悠着点,被鬼缠上可不是好事。”
“知道了。”
听着杨二狗劝解的话语,我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心道,缠上就缠上吧,也不差这一个了,家里的女鬼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呢。
与杨二狗聊完,我便找到了主家孝子(也就是死者的儿子或者女儿),谈好价钱后,便告诉他先去拿三斤六两纸,去灵堂前烧掉。
这小子名叫丁有福,长的肥头大耳的,看起来倒是挺有福气,然而,初中没毕业便不知道什么原因辍学在家了,如今跟着家里人种地。
他爹的突然离世,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哭的也是死去活来,见到我的时候,眼睛都是红肿着的。
等他烧完纸,我便告诉他拿着擀面杖来到大门前,先打上面,口中叫道:上打天门开,再打门槛,叫道:下打地门开,再打左边门框,叫道:旁打鬼门开。
之后打着门框喊道:西南大路,明光大道,三条大路走中间,一路走好……
如此反复三遍以后,我才去检查供品的摆放情况,看看有没有缺少的东西。
倒头饭、打狗棒、打狗饼、长明灯、五谷囤、串岁头纸,这户人家显然是有人指点,所需要的东西一样不少,这也就省去了我不少的麻烦。
但需要给亡人系的绊手丝和绊脚丝都还没有弄,包括压口钱也没有放,可能是没人敢靠近尸体的缘故吧。
简单的忙活一阵以后,我起身对着丁有福问道:“你家老爷子生前有啥犯忌的没?没有的话我就正常写路引了。”
那小子还没在悲伤中缓过神,哽咽着对我说,没有啥,他爹不信鬼神,没有信仰,都正常办就好。
我心说,你小子也不想想,正常人谁会那么背,那么凑巧就摔进了水坑当中。
但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选择了闭嘴,转身进屋,写起了路引。
这期间,杨二狗也与丁有福的母亲也谈成了买卖,什么花圈、纸马、纸人、麻将等,所有一切烧的东西,都在他在弄了。
至于路引怎么写,我在这里就不细做表述了,以免让大家觉得我是在水字数。
总之,从那一刻开始,我俩便忙了起来。
按照我们北方的习俗,亡人需要在家停满三天,之后才能够出殡下葬。
有的说这是因为怕出现假死现象,给亡者留有还阳的时间。
还有的说是为了给子女以及亲属留有悼念的时间,再最后陪一陪亲人。
其实,按照我们出黑先生的说法就是为了让死者安心离去。
因为人的灵魂会在死后的三到七天回来看自己尸体最后一眼,而这个时候为了能够让死者安心地离去,他的家人们之间不能够发生争论,这样他才能安心的去投胎。
但不管怎么说,这几天我和杨二狗就得住这了,从头跟到尾,毕竟来回一趟实在是太远了,我可不想每天颠簸六个多小时的破三轮子。
这三天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无非就是在大殓出殡之前,死者亲属轮流守护尸体,看住长明灯,不能熄灭,间断性的烧纸上香,不让猫狗等动物接近亡尸。
而这户人家也挺和睦,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一直到三天后的早上,临出殡下葬之前,全都顺风顺水。
就在我以为这单买卖就能够这样顺利的结束之时,却没想到,下葬时却出现了毛病。
话说第三天一早,我选了个吉时,告诉众人用红布围住四周,挡住阳光,便开始给尸体开光。
让他儿子丁有福用毛笔沾着灯油,点在亡尸的眼、鼻、口、耳等处,同时喊道。
“开眼光,亮堂堂。开鼻光,闻麝香。开嘴光,吃八方。开耳光,听四方。开心光,明晃晃。开手光,抓钱粮。开脚光,上天堂。”
然后取下压口钱,让他儿子捧头,其余人捧脚,将尸体抬入了棺木。
之后,木匠开始钉钉,这钉棺材钉的时候,也一样有讲究,需要孝子贤孙大喊躲钉。
由于这人没有孙子,所以,这活同样落到了他儿子丁有福的身上。
只见木匠每钉一下,丁有福便开口大喊道:“父亲啊……往左躲躲钉。”
一边钉完之后,丁有福又大喊:“父亲啊……往右躲躲钉。”
棺材钉完,我大喊道:“属鼠、属马、属鸡、属兔的回避喽……起棺……”
说着,几名抬棺大汉便吆喝一声,将棺木抬到了一个宁波车的上面。
等所有人上车,便开往了丁家祖坟。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面我并没有给他们家净宅驱殃。
因为死者并没有死在家中,所以,驱殃根本没什么必要。
有些出黑先生因为不懂,只知道按流程做,所以才会一步不落,按部就班。
其实,有些时候是因人而异的。
一路上,杨二狗总是用他那一只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我,好像又什么话要说,但因为身边有人,又不好意思开口,急的他就跟身上长蛆的似的,在车里不断蠕动。
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了丁家祖坟。
由于我们出黑先生都会学一些阴宅风水,所以一到这里,我便马上发现了不妥。
俗话讲,两山夹一沟,辈辈出小偷。
咱说他家这祖坟也不知道是哪个二逼给看的,正好就在两座山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