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岘换好鞋进屋,看到奚染和荣泽面对面坐着,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
刚刚荣伯还火急火燎地给他打电话,说荣泽坐在屋顶上,奚染正在劝他,情形很危急。
他的会议还没开完就急着往家赶,结果看到的是“相安无事”“岁月静好”的场面。
奚染看他回来了,心里紧绷着的弦总算可以松一下。
“哥,她说要带我去一个危险刺激的地方玩儿。”
荣泽抢先开口,奚染莫名有种被告状的感觉,顿时不安地看向荣岘。
荣岘在荣泽的身旁坐下,身体靠向沙发背,脸上不辨喜怒,看了一眼荣泽,语气淡淡的说:“你又为难奚医生了?”
“我可没为难她,是她主动提的,不信你问她。”
这还没为难她,明明就是以死相逼,他说的倒是轻松。
奚染心里狂翻白眼,面上不动声色。
荣岘看向她,“奚医生,我相信也理解你说话的立场,但我不会同意他去危险刺激的地方玩儿,这点你要明白。”
荣泽一听他不同意,眼眸马上黯淡下来,情绪明显的低落,脸上少了刚刚掩藏不住的兴奋之色。
奚染看在眼里,开口道:“三少,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荣岘和她对视了两秒,侧头对荣泽说:“你先回房间上网课,一会儿我再找你。”
“哦。”荣泽不情愿地上了楼。
“奚医生,你跟我来。”
奚染跟着荣岘上楼进了书房,宽大明亮的房间,靠墙立着一排书架,摆满了各类书籍。
目测了一下,书房应该有她家的三四倍大,奚染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荣岘关上门,在他专属的大班椅子上坐下后开口说:“奚医生,荣泽让你费心了,我相信你的专业,但我更希望以后你在他面前不要信口开河,特别是那些你无法确定能否实现的承诺。”
奚染对上他的视线,听着他不冷不热的声音,待他说完,开口回道:“三少,我对荣泽说的话并不是一时的冲动,更不是信口开河,每一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荣岘面不改色,“不管怎样,我不会让他涉险,危险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奚染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两秒后终是没控制住回怼道:“他隔三差五地闹自杀,你怎么不把家里变成监狱,那不是更安全?”
话音落下,书房里顿时鸦雀无声,一秒后,奚染就后悔不已,居然敢在荣岘面前说这话,不要命了!
荣岘瞥了她一眼,从抽屉里拿了一根小号雪茄出来,语气如常,“他不是真的要死,只是抗拒医生吓唬你,想让你知难而退。”
奚染暗暗松了口气,沉默片刻,开口问道:“那你了解荣泽到底喜欢什么?”
荣岘拿起雪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确实不了解,这几年他忙着集团的事务,家里交给荣伯,荣泽交给医生,他忙着赚钱,手下好几万人的生计,他得负责。
奚染知道他的答案,因为荣泽的档案除了儿童时期的喜好,最近几年的都缺失。
“我看过他的资料,这三年里,你确实把他保护得很好,但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保护对他来说是一种束缚。
他这个年纪本该拥有的爱已经缺失,你虽然是他的哥哥,但终究替代不了全部。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是他在这所房子里唯一的亲人,他在你面前很乖很听话,他不想让你担心,但实质上他尤其渴望陪伴,可他知道不会有。
荣悦曾经是他的妹妹,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所以他衍生出荣悦这个第二人格,他孤寂的时候也只有荣悦可以陪伴他。
他害怕失去荣悦,所以他和医生对抗,不配合治疗。”
荣岘听完她这番话,语气很冷地回了一句:“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能做的就是请你去帮他,这是他的人生,他必须接受并且学会去面对。”
奚染一听,顿时上来一根筋的劲儿,十头牛都拉不回。
这人怎么这么冷血啊,他也有病吧?难怪荣泽一直走不出来。
她定睛看着荣岘,面不改色地说:“三少,我觉得你对治病有误解,不是所有疾病都要打针吃药做手术才能治好,尤其这种心理疾病,药物是辅助,更多的需要家人的理解包容和陪伴。
虽然你每年也会和荣泽一起去度假,但其实你并不了解他喜欢什么,你以保护他为名,拒绝他做他喜欢的事。
十三岁本就是叛逆开始的年纪,而他有点特殊,他想去探索这个世界,但他又需要陪伴。
他在你这里需求得不到满足,只能自己想办法消化掉,他刷不到的存在感,只好报复在其他人身上。
他现在就像一个气球,如果只是不停地充气,没有适当地放掉一些,总有一刻会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