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父这下子是真的慌了,他知道曾木遥是很认真的在说,那张脸看了十八年本该是无比熟悉的脸,可是此刻看着却陌生极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失去这个儿子了。
曾木遥抽回被曾木阳攥住的衣袖,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屋打包了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衣物和装了钱的小木箱子。
连后院自己养着的卢家送的大公鸡都带上了,那口大木箱子他本来也想拿走的,但太大了,他扛不动。
曾木遥出了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流了血有些站不住索性便蹲一会儿缓缓,好好想想日后的去处。
刘子悦和林清河卢刚几人赶过来时正好遇上背着包袱抱着大公鸡在曾家外面蹲着的好友,蹲在那儿小小一团,可怜极了。
刘子悦脚步慌乱跑得却飞快,生怕晚一步自己的好友会出事,直到差点撞到曾木遥才堪堪停下脚步,他蹲下身子轻声询问。
“遥哥儿,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刘子悦脸上全是焦急之色。
卢刚和林清河面上皆是担忧,此时因一路快跑正急促的呼吸。
曾木遥抬起脸几人才发现他的狼狈模样,左脸脸颊红肿,从额角流下的鲜血已经干涸在脸上,嘴角渗着血衣领处是斑驳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几人瞧见他这副模样被镇住了。
卢刚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眼里全是疼惜。
刘子悦焦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遥哥儿你的头怎么流血了?谁打的你?”
他的手颤抖着,想碰又不敢,生怕自己弄疼了他。
“别怕,不疼的。”
看见好友为自己这么着急的模样,心中那一潭子死水泛起一丝涟漪。
他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悦哥儿,跑这么快做什么?”
刘子悦看见好友这副模样心疼得要死,“我方才听村里的吴媒婆在说你的坏话,她说...”刘子悦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说你疯了,要杀人,我怕你有事儿便跑来了。”
曾木遥绽出一个笑来“我吓她的。”
接着他又停顿片刻,小声的说“悦哥儿,我不要他了,我...我没有家了。”
刘子悦一把把他抱住,忍不住落下泪来,“瞎说,你有家的,我家就是你家,以后你就给我当哥哥好不好,我还没有哥哥呢,咱不要他们了。”
曾木遥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整个人都是木木的,许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刘母也赶到了,她定定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来,眼眶有些发红,不过他没有哭。
刘母先绷不住了,眼睛湿润了,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也跟着蹲下身子,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傻孩子,不是说了有事就去找婶子吗?你蹲在这儿做什么?快起来跟婶子回家,以后婶子家便是你的家,婶子便是你娘,子悦和子丰便是你弟弟,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这曾家,咱不稀罕。”说着缓缓站起身,把蹲着的两个小哥儿都拉了起来。
曾木遥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溢满整个眼眶,他吸了吸鼻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卢刚这会儿才上前一步,满眼的心疼“遥...遥哥儿,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吗?”
曾木遥看了看几人,想了一会儿,想起了他屋里的那个陈旧的木箱子,那是他娘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了,他想一起带走。
“我屋子里那口木箱子,可以麻烦你帮我搬出来吗?我搬不动。”
卢刚点点头“我去帮你搬。”
刘子悦这会儿也不哭了,“我同你一起去,我知道遥哥儿的屋子在哪儿。”
说着又转头对曾木遥说道“我带刚子哥去,你就在这儿等等我,我们一会儿便出来。”
曾木遥点点头。
曾家大门没上锁,刘子悦带着卢刚和林清河就这么大喇喇的走进去了,经过堂屋时看到了怔愣着瘫坐在里头的曾父,也不知在想什么。
曾父听到动静连忙往外头看,入眼不是那个熟悉的身影而是两个汉子和刘家小哥儿。
曾氏快步走了出来,声音尖锐“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怎么敢擅闯我家?”
刘子悦没给她好脸色,只说了来意,便不管曾氏带着卢刚和林清河朝后院曾木遥的屋子去了。
屋子门没锁,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入目的是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头只有一张破旧桌子,一把椅子一口大木箱子和一张不能称之为床的床,床上一张薄薄的被子,房间里被曾木遥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曾父紧随其后,此刻也到了门口,他透过门看着里头的一切不由得愣住了。
只刘子悦三人在屋里站着,房间就变得狭窄起来,这么多年来他未曾踏入过这个房间。这也是第一次见,他实在是想不到会是此情此景。
刘子悦回头看了站在门口的曾父,此刻也顾不上礼貌教养,冷笑出声。
“怎么?瞧见这房间很惊讶吗?不如你再去瞧瞧曾木晴的房间吧,好好看看这些年你的眼睛和心都偏到了哪里。”
曾氏在一旁斥责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曾家的事儿由不着你这小哥儿指手画脚的,要拿什么东西赶快拿了走,在这儿胡言乱语做什么?”
曾父转头看了曾氏一眼,没有多言,迈着脚步朝曾木晴的房间快步走去。
“当家的,当家的你去哪儿?”曾氏被他看得一阵心虚,连忙追上。
卢刚此时气得拳头都捏紧了,一拳捶在门框上。
林清河面露不忍,叹道“想不到遥哥儿在家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卢刚拳头是捏了又松,松了又捏,片刻后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胸口堵着一口气,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小哥儿,为什么会让他过得这么苦。
“咱们快些把箱子搬走,遥哥儿还等着我们呢。”刘子悦的声音唤回他们的注意。
木箱子有些大,但不算太沉,卢刚一个人就可以把箱子扛起来,倒是没让林清河帮忙。
几人扛了箱子就往外走,看见急匆匆回来的曾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