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儿拉着李成到了村里的胡老秀才家外头,站在门口都能听到里头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此情此景不免让她有些怒火中烧,凭什么,都是交了一样的束脩,他儿子就被赶回家停课不让读书,莫不是那老秀才真的藏私偏颇其他人?
李成这会儿到了先生家门口有些手足无措了,拉着他娘死活都不愿意敲门进去。
“娘,咱们走吧,我不想进去也不想再见到他们,您送我去别处念书便是了。”
“你胡说什么?这花了这么多银子,你说不读便不读,这不是白费了吗?听娘的,娘进去替你求求情,有什么事情有娘给你担着。
不就是两个小孩子之间争吵推搡了了几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你给先生认个错,娘再替你求求他。”说着她也不顾李成的阻拦,直接走向前敲起门来。
“咚咚咚…”
“咚咚咚…”
张翠儿又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是个头发半白但精神抖擞的婆子来开了门。
“你是李成他娘?你怎么过来了?”
张翠儿换上了笑脸道:“胡婶子,我来找胡老秀才有些事,劳烦你进去告知他一声。”
胡老婆子瞧了瞧她身后的李成,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微微侧了个身冷淡道“进来吧。”
胡婆子带着人进了院子“你们在这儿坐会儿,我当家的带着学生们在上课,这会儿不好打扰,一会儿他空了自会过来。”
张翠儿压着脾气,扶着肚子坐下,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唉,您忙去吧,我们在这儿等着便是。”
两人在那儿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胡老秀才才一脸不愉的过来了。
李成见了人被他娘推着行了个学生礼。
胡老秀才板着脸道“今日午时不是才让你回家反省思过吗?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又过来了。”
李成站在他娘身后也不接话。
张翠儿这才道“胡秀才,我方才在家已经教训过他了,我们成儿也知道错了,这手心您也打过了,请胡秀才通融通融,免了他在家思过的惩罚吧,这读书这事重要,可不能耽误了。”
“哼,我看他心思根本不在读书上,整日捣蛋寻衅滋事,我让他回家反省反省,怎又眼巴巴的给送过来了。”
李成面上有些挂不住了,站在张翠儿身后,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裳,低声埋怨道“我就说不要来的,我们回去吧。”
张翠儿一把拍开他的手,冲着胡秀才道:“这孩子还小,两个小孩之间相互拌几句嘴,急了推搡几下这不是正常的吗?这乡下人家的孩子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怎么到您这儿就这么严重,要让他停课思过啊,您总不能是因为另一个孩子先一步考上了童生就如此区别对待吧。”
胡秀才一听她这话气得脸绿了,声音稍微拔高了些“李成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转头严厉道“李成,你当着我的面再跟你娘说一次,你是因为做了什么被我责罚的。”
李成依旧在张翠儿身后不回话,只不过这会儿他紧张了些轻轻攥着张翠儿的衣裳当缩头乌龟。
张翠儿一听胡秀才这话觉察出了不对,她转过身一把扯住李成,“你先生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又瞒了我什么?”
“我…我就是看不惯刘子丰怎么了?娘,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儿。”李成被胡秀才和张翠儿严厉逼问忍不住眼眶一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胡老秀才气急了,脸色铁青道:“你还有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欺负了,敢做不敢认,这些年读的书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好啊,你不敢说我替你说。”
“你嫉妒同窗刘子丰学识比你好,他明明比你晚来两年却先你一步考上了童生,你便把他的书本文章都用墨破坏了。”
被同窗抓到你还敢大言不惭,胡乱编排人家的家世家人,你说的话脏得我都说不出口,你身为一个读书人的教养呢,都被狗吃了?
“先生说不出,让学生们来说。”话落,走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少年身子瘦弱,身着一身洗得发白却整洁干净的粗布青衣,面无表情但眼神却很坚毅。
他转身向身后另外两个少年行了个礼。“劳烦两位同窗把李成说的话,做的事都如实说出来。”
其中一个少年忍无可忍道:“李成他平日就爱捉弄我们,他还诬陷刘子丰,说刘子丰偷他的笔墨,可这东西最后是在他包里找着的。”
“他还乱嚼舌根说刘子丰娘亲坏话,还骂刘子丰是不知来历的野种,刘子丰为了能好好念书,也不搭理他,处处忍让。”
“他瞧刘子丰考上童生了他自己却没考上,一来便阴阳怪气的挑衅刘子丰,刘子丰不搭理他他就把墨全倒到刘子丰的文章和书本上了,刘子丰气不过就同他理论了起来。”
说到这那少年顿了顿“这后边的话我不敢说了。”
胡秀才道:“还有什么?你还知道什么让你说你就说出来,免得他娘真觉得我在袒护另一个人而小题大做诬陷他儿子。”
张翠儿连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学生顿了片刻又继续道:“他说…他说先生平日对刘子丰多有关照,怕是…怕是跟他们娘俩也有什么不清不楚,然后刘子丰气急了他们俩就打起来了。”
胡秀才气得直抚胸口,“这事你们今日怎的没同我说?”
另一个少年瑟缩道:“我们怕污了先生的耳朵,坏了先生的清誉,所以就瞒下了。”
“对不起子丰兄,这都是李成说的,我只是复述了一遍他的话。”少年一脸愧疚。
刘子丰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李成他既然敢胡说八道的诽谤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怕他什么。”
胡秀才深吸一口气,怒气压也压不住“李成,你怎敢连我都编排?”
张翠儿此时也慌了神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干了这么多事儿,忙求情道:“胡秀才您消消气,孩子还小还要再教,我这就带他回去思过,我一定好好罚他,我代他给您和这位刘同窗赔罪。”
胡秀才惊怒中透着失望,“平日里你争强好胜,偶尔捉弄欺负同窗我只当小打小闹,训斥过也就算了,谁知你这次竟然变本加厉,不仅破坏了刘子丰的书本,还把他推倒害他受了伤,竟然还敢随意编排诽谤你的先生。
此等心性品行,如此为人还读什么书,书读再多又有何用?只怕学得多了日后也是为祸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