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念念你快松口,你可不能咬你妈呀!”
杨父见状,连忙将车把手放在地上,想要过去帮忙拉开杨念念。
我站在一边只能干看着没动,因为太奶奶不让我碰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听出太奶奶说那句话时的严肃,所以不敢妄动。
杨念念狠狠咬着她妈妈的手掌不肯松口,抬起漆黑的眸子瞪向她的爸爸,那眼神中的狠戾和阴沉让胆小无措的杨父打了个冷颤,手伸在半空中不敢动。
太奶奶抬手,一张淡黄色符纸从她的手中飞了出去,径直贴到了杨念念的额头上。
“啊呜——”
杨念念的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的声音,猛一甩头,竟生生从她母亲的手上咬了一块肉下来。
杨妈妈痛呼一声,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手掌上的伤口,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溢了出来。
“何奶奶,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们家念念从小就很乖的,她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啊!”杨妈妈浑身颤抖的望向太奶奶问道。
太奶奶没有说话,精光闪烁的眼睛紧紧盯着坐在板车上的杨念念。
“啊呜呜——”
杨念念体内的邪灵并没有被太奶奶祭出去的那张符纸完全镇住,她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拼命的甩着头,企图甩掉贴在她额头上的那张符纸。
“老婆,我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
杨父望了望坐在板车上跟太奶奶对峙的杨念念,又望了望坐在地上的杨母,哭丧着脸走过去看杨念念妈手上被咬出来的伤口。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害怕还是太过担心,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杨念念的妈妈见太奶奶神情严肃的没有回答她,也不再多问了,只是小声抽搐着。
杨父走过去蹲在她身前,小心的扳开她紧紧捂在伤口上的那只手。
伤口露出来,我远远看着,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的左手手掌外侧,竟生生被咬掉一个弧形缺口,露出森白的小指指骨,若是再往前咬一点,恐怕连小指的指骨也会被咬断了。
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伤口处流出来的血的颜色已经开始发乌,整个伤口一片乌黑,蔓延到整个手掌,全是发黑的青紫色。
如同中了毒一样。
太奶奶用眼角瞟了一眼,开口吩咐我道:“小忆,柜台下面的坛子里有茶叶糯米,拿出来给杨阿姨敷上!”
“哦!”我连忙应着,小跑着绕到了柜台后面。
找到那个坛子后,我捧了两大把茶叶糯米,随手抽了一大张黄裱纸包着,走到杨妈妈的身边。
“叔叔,你先扶着阿姨起来,到桌边来坐吧!”我对杨爸爸说道。
转身又走到小方桌边,利落的将上面的东西收拾到柜台上放好,将茶叶糯米放在小方桌上。
倒不是觉得杨妈妈坐在地上不方便,而是我在拖延时间。
从前也没见太奶奶做过这事儿,如今她又只说了这么一句,我实在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操作。
跟着太奶奶学习了这么久,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有关阴阳上的事情其实是最马虎不得的,就像医者治病,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差错,就有可能会导致结果的全然不同。
这也是太奶奶到现在还没有教我绘画符箓的原因。
太奶奶说,我现在年龄还太小,手和心性还都不够稳,万一画错一点笔画,画出来的符箓就可能出现完全相悖的效果。
“小忆,将那些茶叶糯米仔细敷在伤口上,直到糯米的颜色变白为止。”
太奶奶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回头望了我一眼,严肃凝重的眸子里露出几分浅浅的赞许的笑意。
“何奶奶,我的手已经不痛了,您老先救我的女儿吧,赶走附在她身上的东西吧!您这孙女还太小,这样的事就不麻烦她了!”
杨妈妈已经被杨爸爸扶着走到小方桌边的凳子上坐下,她见太奶奶回头,连忙拖着哭腔开口。
我和太奶奶都没有开口解释杨念念的情况,但哪怕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这时候见到杨念念的样子,也知道她是被脏东西附身了。
“你那只手再不处理的话,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太奶奶淡淡的开口,说话的口气有些许骄傲:“小忆是我的重孙女,你可别看她小,给我当帮手还是没问题的!”
“哦,您老好福气!”杨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将那只受伤的手放到小方桌的桌面上。
她并没有低头看自己的手,而是眼中含泪满脸担忧的望着仍在低吼着的杨念念。
我也朝杨念念望了一眼,有些奇怪的是,以前太奶奶祭出去的符箓就连蒋钰阿姨和城隍爷陈啸的身上都会冒出黑气。
可现在,那张符纸明明贴在了杨念念的额头,不仅没有将她身上的鬼小孩彻底镇住,甚至连黑气都没有冒出来。
缠绕在杨念念周身的,依旧是我在店门外看到的那些黑气,既没有散去,也没有增多。
“嘶——老婆,你这手——”
我耳边传来杨爸爸吸冷气的声音。
回头朝杨妈妈的手上望去,只见那乌黑青紫的颜色已经蔓延到了她的手腕。
整只手肿得像发酵的黑面馒头,黑乎乎鼓囊囊的。
更像吹足了气又被泼了墨汁的塑胶手套一样。
黑漆漆的伤口处已经没有再流血,但伤口的面积正在一点点的朝掌心扩散,皮肉已经开始腐烂,隐隐散发出一股肉类腐烂的臭味。
就连那点露出来的森白的小指骨,颜色也开始变得有些发黑。
我头皮有些发麻,这杨念念的嘴是有多毒啊,被咬一口竟然就成这样了。
想起太奶奶说的,杨妈妈这只手若是不处理就会废了,我也没再多磨蹭,抓起一把茶叶糯米,小心的撒在杨妈妈手掌的伤口上。
“兹”的一声轻响,一股黑烟腾的从伤口处冒出来,带着浓浓的腐臭气味,差点熏得我睁不开眼睛。
杨妈妈仿佛完全没有什么痛感,连头都没有低一下,依旧担忧的望着她的女儿。
我猜,她的这只手此时应该是没有任何知觉的。
只一瞬间,茶叶糯米就像被火烧了一样,变成了焦黑的颜色。
我扯了半张黄裱纸,折叠了几下,当成小刷子,小心的将那些焦黑的茶叶米从她的伤口上扫了下来。
伤口的气味和观感实在有点太恶心了,我实在无法用手去弄掉那些焦黑的茶叶米。
清理干净后,我又抓了一把茶叶糯米,正要重新撒到杨妈妈的伤口上,身后的低声呜咽的杨念念突然发出一声愤怒而刺耳的厉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