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杜若惊讶的是,后面竟然还带着一座庭院!
花草树木,假山鱼池,几只大尾巴锦鲤在一方活水中游来游去,嬉戏玩耍,一派生机盎然。
空气中沁着淡淡的芬芳。
“这也是咱家的?”看到这一幕的杜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了。”柯大夫高高抬着下颌,语气傲娇,“当初的凤阳府第一布庄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前面做生意,后院住人,阔绰着呢。”
边说,边带着几人开始逛。
院子倒算不上很大,但布置得十分雅致,总共六间房,加上前面的大堂,形成一个合围式,将小花园牢牢拢在中间。
外人想踏入这里,必须先通过那扇连接的后门,否则根本进不来,私密性十足。
“房间我都安排好了,东边这三间留着咱自己住,我一间,余年余庆一间,小甜菜一间,正正好。”柯大夫的手一间间点过去。
听到这话,旁边的郭枣急了,“师兄,那我呢 ?”
柯大夫一拍脑门儿。
得,把这半路杀出来的臭小子给忘了。
不过也好办,“你要不介意的话,便跟我住吧;跟余年余庆他们挤挤也行,看你自己的意思。”
虽然辈分上郭枣是余年余庆的师叔,但岁数与他们相仿,年轻人在一块儿可能更合得来一些。
郭枣一蹦三尺高,“好嘞师兄,那以后咱们就睡一个被窝儿了!”
柯大夫:“……”
杜若看向西边的方向,“另外三间呢,打算做什么用的?”
“那三间用处可就大了。”柯大夫把注意力拉回来,“我记得师父你曾经跟我提过,说重症患者动过手术之后,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最好就在大夫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以免有什么突发状况而救治不及,对不对?”
杜若顿时明白过来,“所以这三间是特意留给患者休养用的?”
柯大夫抚掌,“正是如此。”
杜若忍不住朝他伸出了一根大拇指,夸道:“老柯,不愧是你!”
老道,心细。
考虑事情周全细致,面面俱到。
有这样的徒弟帮衬着,简直太省心了有没有?
整个医馆逛了一圈之后,杜若很满意。
顺便提了两点改善的小建议。
第一,在大堂内侧划出一片单独的区域,放置两排长条凳,至少能坐下二十个人。
杜若是大神医,身价自然非普通大夫可比。
舍得多花银子来挂她的号,要么非富则贵,要么病情危重,不管哪种,让人家站着久等总归是不妥当的。
所以候诊区也得人性化一点。
不光能休息,还要茶水无限量供应,态度更要和蔼可亲。
第二点,因为时间跟精力的关系,杜若每日只打算上半天班,接待十位患者。
年前她已经分发出去了两百张凭证,也就是挂号单,最好在医馆门前贴出公示,提醒那些轮到号的病人按时前来就诊。
省得到时候空跑一趟,那些气性大的吵闹起来,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柯大夫一一记下。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要紧的事了——那就是取名。
“叫杜氏医馆如何?”在柯大夫看来,杜若就是医馆的活招牌,直接用她的名号才最响亮。
杜若沉思片刻,然后摇头,“不好。”
“杜”这个字来自杜仁美,她才不要让杜家跟着沾光呢。
半点都休想!
取个好名字嘛,这还不简单?
杜若怎么说也是来自后世,记忆中那些耳熟能详的中医药馆,分分钟信手拈来。
“回春堂怎么样?好听又好记,我觉得就挺不错的。”
柯大夫差点翻白眼,“师父能想到这么好听又好记的名字,别人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别说回春堂了,单是这条街上就有一家庆春堂跟一家成春堂,根本彰显不出师父你的与众不同嘛。”
啊这,杜若不死心,“那同济堂呢?”
“更不行。”柯大夫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什么济民堂,济仁堂,妙仁堂,保和堂……全部都被占了。”
杜若:“……”
要不要这么卷啊?
一时间也实在想不出更响亮的名字,她一屁股坐下来,托着腮帮子泄气地嘟囔:“总不能叫凤阳府第一人民医院吧?”
柯大夫不解,“何为人民医院?”
“没什么没什么。”杜若干笑着摆手,“我胡掐的,不用在意。”
几个人围坐在桌旁,继续冥思苦想。
半晌后,一直没吭声的江漓突然说话了,“叫天人医馆如何?”
天人医馆?
听起来倒是挺新颖的,但是跟医术好像不沾边啊。
杜若瞅着自家男人帅气的侧脸,目光炯炯,“有什么说法没有?”
柯大夫跟郭枣也竖起了耳朵听。
江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道出自己的见解,“所谓医者,仁术也,博爱之心也。当以天地之心为心,视人之子犹己之子,勿以势利之心易之也。而能否成功地将患者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三分看天意,七分靠人为,只有天人合一,方能药到病除,起死回生。”
“所以取‘天’和‘人’两个字,既贴合身份,又颇有寓意,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杜若细细琢磨起来。
倒是柯大夫第一个有了反应,猛地一拍大腿,惊喜地叫道:“妙哉,妙哉!如此一来,老天爷必定也会多给点面子,少勾些魂,咱家医馆也一定能名扬四海,技惊九州!”
郭枣也兴奋地连连点头。
师兄弟俩同时转头看向杜若,满脸期待。
“瞧给你们美的,还没正式开张呢,就想到那么遥远的事情了,也对我太有信心了吧?”
杜若噗一声笑了,跟着话锋一转,“不过确实有点儿意思,我也很喜欢。”
说着朝身旁的男人眨了眨眼,“相公你真是太厉害了!”
江漓微微一笑,不动如山。
却偷偷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杜若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柯大夫并位察觉到两口子私底下的小动作,见杜若同意了这个名字,当即大喜,“那就这么定了!等会儿我就做匾额去,做得又大又亮,闪瞎所有同行的狗眼!”
临近午时,夫妻俩才姗姗然离开了医馆。
不过并没有立马启程回家,而是打算在附近找个吃饭的地方,先填饱肚子。
说来也巧,医馆隔壁刚好就有家酒楼,门口大排长龙。
看装潢还挺眼熟的。
杜若抬头望了望那随风摇摆的招牌,咦了一声:“慕云馆?”
如果没记错的话,黄龙洞那边也有一家慕云馆,就在段家的状元楼旁边。
因着段秀咆哮考场,被剥夺应试资格,状元楼也彻底从神坛跌落,无人问津了。
本来生意就不错的慕云馆,这下子更是爆火。
没有了“状元”的滤镜加持,民众很快发现,相比较状元楼高昂的消费,难吃的饭菜,慕云馆显然要亲民得多。
口味地道,价钱也不算贵,平常三五个好友搓一顿,只要不点什么山珍海味,二两银子管够。
而且慕云馆同样大有来头,它的幕后主子不是别人。
正是凤阳府最高长官苏清尧的次子——苏慕苏二公子!
进了慕云馆,也就等于进了知府大人的家,多有面儿啊是不是?
这点杜若倒是不知道,她之前在慕云馆吃过两次,印象还算不错,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干脆拉着江漓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边说着小话儿,边悠闲地等着排队用餐。
他们倒是想低调,然而过分出色的脸却不允许。
还没挪动两步,便被人认了出来。
排在杜若前面那位身穿绫罗、大腹便便的大叔无意间一回头,目光落在杜若那张娇美的容颜上,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差点没当场嘎过去。
紧接着,从满是脂肪的腹腔中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鸡叫,“啊啊啊,杜神医!是杜神医!”
那尖细刺耳的嗓音,犹如警钟长鸣,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唰,十几张各式各样的脸同时扭过头来,带着惊疑之色。
再然后,十几双眼睛齐齐瞪圆。
也顾不上排队了,大伙儿潮水般涌了过来,将杜若跟江漓围在中间,激动地七嘴八舌。
“杜神医,真的是杜神医!”
“杜神医,您可算是回来了,呜呜呜,再不回来我就要撑不下去了,我家老娘病得只剩下一层皮了……”
“杜神医,您的医馆到底什么时候开张?让我们好等啊!”
眼看人越来越多,包围圈也越来越小,江漓赶紧将妻子揽在怀中护住,随即高声提醒道:“各位乡亲父老,莫要急躁,还请先退后几步,慢慢再说!”
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也才留意到杜若身边那个高大俊朗的男子。
当初杏林大会之时,几乎半个府城的人都去凑热闹了。
而江漓在台上独战十余个鬼方国医使,为国争光,大放异彩,许多人都是当场见证过的。
自然认得他。
也知晓他的身份。
有那机灵的,立马作揖行礼,“见过江大人!”
其他人也不傻,纷纷有样学样,态度崇拜中透着敬畏。
江漓这才放心地松开了杜若,先是跟民众周旋了一通,跟着便把主场还给了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