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带着柴昭南回来靖安王府后,柴昭南就一直没有说话。
靖安王和相柳都很担心,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还是柴昭南先开了口。
“阿爹,所以你们当真是骗了我?”柴昭南皱着眉头问。
相柳安抚道:“少主,不是骗,只是为你好,有些事你不必知道而已。”
“不必知道?”柴昭南苦笑道,“你们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却什么事都瞒着我。这叫为我好?”
相柳解释道:“这其中事情太过复杂,少主只要知道,一切都是为了少主,为了能为南疆昭雪冤屈就好。”
柴昭南看了看相柳,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靖安王,讽刺道:“我已经长大了,你们还当我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孩子吗?”
“王妃的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孟家会这么恨我们?”
“俊毅和思思真的是因为意外而死的吗?”
“你们叫我回来,所谓的时机成熟,就是指俊毅和思思的死吗?”
柴昭南一句句咄咄逼人之词,相柳不知道要该如何解释。
靖安王沉声说:“要做大事,就必然有牺牲,只要目的达到,何必在意其中细节。”
柴昭南愣愣地看着靖安王,似乎第一次觉得眼前的阿爹如此的陌生。
柴昭南喃喃地说:“所以当初你们送我离开,我也是那个被牺牲的吗?”
相柳着急地摇头道:“少主,你误会了,绝对不是这样的!我们一直都是为了保护你才送你离开的。”
柴昭南冷笑一声:“保护我?你们的保护方式就是把我一个人扔在崇华山?”
崇华山上,虽然师父对他很好,可崇华山上人多,师父又有许多事,哪里能时时刻刻照顾到他。
那时候他年纪小,就成了师兄们戏耍的对象,饭菜被抢,经常被淋湿是常事。
大祭司每隔一段时间去看他,可他根本不敢说。直到他大了,学了些本事,师兄们惹不起他了,日子才渐渐好过了起来。
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王府里那个对他犹如生母般亲切的王妃,还有调皮捣蛋的弟弟,聪明伶俐的妹妹。
当他接到可以回王府的消息时,他激动地整夜未睡。
当他好不容易回到暌违了十余年的王府,以为还是那个温馨的王府,却没想到物是人非。
弟妹意外死了,王妃失踪了。
他甚至都还来不及悲伤,一心想着用自己所学来寻找王妃。
而现在却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靖安王和相柳都没有说话,当初将柴昭南送走,一是因为他越来越像靖安王的容貌,二就是他与靖王妃,与世子和郡主之间的感情愈加深厚。
他们怕到时候会因为这个影响大局,所以苦口婆心地将他劝说,送去了崇华山。
现如今看来,他们还是低估了柴昭南对王妃的孺慕之情。
见两个人都不说话,柴昭南的情绪绷不住了,大声喊道:“你们到底都隐瞒什么?告诉我实情!”
相柳和靖安王对视了一眼,相柳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少主,时过境迁,又何必执着于一个真相呢?”
柴昭南眼神充满了愤怒和失望,“到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想粉饰太平?”
柴昭南眼睛赤红地看着相柳,“王妃身上的蛊王,并不是用来救她命的,对不对?”
相柳没有躲闪,但也没有回答,柴昭南瞬间就明白了。
说来也是自己傻,身为南疆的少主,竟然不明白一个问题,蛊虫能有好的?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帮南疆昭雪,可你们所做的又与先涿皇当年的行径有何不同!”柴昭南痛心疾首地喊道。
面对柴昭南的爆发,相柳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些年,他们为了报仇,蓄养蛊虫,用蛊虫控制暗卫。
甚至不惜与异族勾结,使得的陵城惨遭屠戮,从本质上与当年的先涿皇确实不无不同。
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当初先涿皇听信谗言,说南疆有长生蛊,先皇便逼迫南疆皇族交出蛊虫。
可这种莫须有的蛊虫,要从哪里找来上交?
可那个时候的先涿皇已经被长生蛊惑地急疯了眼,见南疆皇族交不出来,便说南疆有谋反之意。
还命人潜入南疆,却不小心进入了南疆禁地,误触了蓄养蛊虫的密室。所以蛊虫四散逃脱,不仅是涿国人,就连南疆人也有不少因蛊虫而死。
先涿皇见事情败露,便在他们将蛊虫处理好时,挥兵讨伐南疆。
经此变故,南疆皇族明白先涿皇的野心,便组织南疆人抗争,最终依旧不敌,南疆皇族尽灭。
要不是靖安王回来的及时,整个南疆族人怕是都灭了。
明明是先涿皇的贪婪引起的灾难和纷争,到最后却倒打一耙,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南疆头上。
将靖安王和相柳都不说话,柴昭南也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一些,于是说:“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难道我们就不能放下仇恨吗?”
一直沉默的靖安王,黑着一张脸走到柴昭南面前,抡起右手一巴掌打在柴昭南脸上。
“王爷!”相柳赶紧挡在两人之间,“少主他是无心的。”
靖安王将相柳推开,面无表情地看着柴昭南,“你是南疆的少主,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靖安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拿南疆跟那个狗皇帝比,他配吗?”
柴昭南握紧拳头,他的脸上是愤怒和痛苦的交织,这还是他第一次被阿爹打。
靖安王看着柴昭南那写满了震惊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愧疚和痛苦。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对自己的儿子出手,可柴昭南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
“你是南疆少主,是所有还幸存南疆人的精神支柱,怎么能说将仇恨放下的话?”
柴昭南苦笑着说:“可犯错的是先涿皇,他都已经死了,我们复仇的意义何在?与其拼尽最后的族人复仇,不如带着他们过平静的生活。”
靖安王被柴昭南的话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平静的生活?那些死去的人呢?你阿娘呢?他们冤屈有谁知道?”
柴昭南不服地说:“当今皇上素有贤名,只要将当年的事陈述于他,他定会还南疆一个公道!”
“天真!”
“幼稚!”
“荒唐!”
靖安王失望地看着柴昭南,“就像你说的,先皇已经死了,人死为大,你真以为当今皇上能贤名到大义灭亲?”
柴昭南怔怔地看着靖安王,平心而论,就算他知道靖安王有些事做的不对,可要他去揭发,他做不到。
既然他都做不到,凭什么就笃定皇上能做到呢?
“阿爹,你让我想想。”他现在脑子真的是太乱了。
说着便逃避地离开了,留下靖安王和相柳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