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有时候真是残酷,它让你看见希望就在眼前,却往往在你触手可及的时候,设置了一道围栏。
就像每天上下班,公交车在站点,你离着还有30米的距离,一路飞奔到近前,那该死的公交车却摇摇晃晃开走了。
钟敬尧想起了二叔,想起了就在曼哈顿大中央车站苦苦等着自己的鲁芮,他几次癫狂,在店里乱打乱砸。
现在是傍晚时分,钟敬尧从狙击枪口下逃生,找了一家酒吧,躺在长椅上沉沉的睡了一下午。因为他喝酒了,本来酒量很差的他,在强忍着不适感硬喝了一瓶波本威士忌后就晕乎乎的了。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他就开始这样的发疯了。
再度平静下来以后,酒吧里已是一团混乱,钟敬尧从地上坐起身来,看着小腿伤口位置的血痂发着呆。
天已经是傍晚了,酒吧里本来就暗,天花板还有射灯在照亮,但那玩意亮度有限,几块霓虹灯装饰也一闪一闪,晃的钟敬尧有些心烦。他从地上坐起来,在酒吧里四处翻找,最后又找到一柄消防斧。
还是这玩意好使!
钟敬尧自然没忘杜萨拉,他想要报复杜萨拉,但显然这样子去有点不理智。一开始打算借着夜色,吸引几只丧尸过去,然后他看看能否破坏外面的栅栏,把丧尸放进去。
不过念头刚冒出来,他正沉浸在复仇的快感里,又突然想到那房子里应该不止杜萨拉一个,最起码搬啤酒进去的绝不是杜萨拉。
那些人是好是坏本与他无关,但也没仇啊,人家躲得好好的,自己引丧尸进去有点不人道。另外,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把铁栅栏弄开。
所以这个主意很快就被否决了,杜萨拉和自己有仇,必须得自己亲手杀掉。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他也并不关心。但就因为自己和杜萨拉有仇,就引丧尸过去把他人牵连致死,即便对于心智大变的钟敬尧来说也难免太过下作。
眼下没有办法,那就再等等。
当然他不是没想过用枪,不过一想到自己的枪法和杜萨拉一比,那简直没眼看。再说了,杜萨拉手里那把是狙击枪,现在就算能找到枪,也是以手枪和步枪为主,狙击枪他一把都没见到过。拿步枪或者手枪和狙击枪对瞄,简直失了智。
傍晚之后,夜晚很快来临。往日喧闹的纽约,人来人往的布鲁克林,此刻唯有静寂。并不是一点声音也没有,而是没有属于生命的气息。
偶尔还有枪声,不知道是不是杜萨拉,也可能是军队,或者是其他幸存者。
钟敬尧连续好几天没吃过什么了,今夜他终于有了饥饿的感觉。他在酒吧后面的屋子里发现一个冰箱和几个大冰柜,冰箱冷冻层有大量的生肉,看着那些生肉,钟敬尧突然有了强烈的吞噬的欲望。
“我这是要变丧尸的前兆了吧?”
钟敬尧的眼眶忽然红了,扭头望着天花板,努力的把泪水忍住。从被抓去做实验以来,他已经流了太多的泪水。为了不再软弱的哭泣,他只得逼迫自己把二叔和鲁芮的形象从脑海里删除。
钟敬尧没有煮肉,当肉化到一半的时候,流出了一些血水,他肚子里仿佛要伸出一只小手把肉全捞进来,那种饥饿仿佛再不进食,胃就要把自己给吃了。
混合着冰碴和血水,钟敬尧大口大口的啃着冰冻过的生肉。隶属于生命组织最原始的芬芳,对比各种加工过的熟肉,有着更天然的口感,而另一方面,T病毒也更喜欢生肉里的细胞能量。
钟敬尧正在大快朵颐,耳朵忽然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仿佛铁皮在水泥地面滑动,刺耳且令人心烦。
他站起来,望着地上大滩的血水和生肉,鼻子又是不争气的一酸。今夜过后,作为人的特质就这么消失了吧?
毅然转身抄起消防斧,他闪身躲到门侧,斧子举在半空,不管进来的是什么,一斧子下去,管叫它身首异处。
黑暗中,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重重的脚步声。
首先映入钟敬尧眼帘的是一块篮球大小的铁球,铁球向上延伸出白森森大约碗口那么粗的骨架,上面一点肉都没有。骨架太长了,铁球一端直接垂在地上,哗啦哗啦的声响就是铁球在地上移动的声音。
继而一只手扒在门框上,那是人类手的模样,只是颜色是丧尸肌肤那种灰败的颜色。
然后是脑袋,很大的脑袋,五官看不到,只有一茬短硬黑的头发。
最后是身体其余部分,钟敬尧确认,进来的是一个丧尸。只是他的样子太独特了,骨臂是他的右臂,铁球就是他的拳头,丧尸身材高大,体格肥壮,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破烂烂的,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了钢针一样的黑毛。
钟敬尧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丧尸,好像是基因突变的产物。钟敬尧毫不怀疑,谁要是被他的右臂锤了一下,绝对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那毛熊一般的丧尸以骨臂支撑在地,左手抓起地上的生肉块就往嘴里送。
钟敬尧一愣神的功夫,手里高举的消防斧没握住,垂直劈在毛熊丧尸的后背。传递回来的手感,仿佛是劈在一层老牛皮上。艮啾啾的。
伤害约等于无,但毛熊丧尸被劈了,还是出于礼貌性的回头看了钟敬尧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干红的肌肉纤维组织向两边的斜上方扯动,两排发黄的牙齿分开,开幅很小。
不知受到什么东西切割,那毛熊丧尸的脸从眼睛往下,都没有覆盖脸皮。而且细看切口,虽偶有毛边,但大体工整,不像是被撕咬而出的,极有可能是被利器削下来的。
毛熊丧尸表达善意后转头继续吃肉,钟敬尧也没有拔腿就跑。一个嘎吱吱啃着半化不化的生肉,一个傻愣愣的站在一旁观看着现场私人吃播放送。
不到30秒,地上一堆生肉就被吃光了,毛熊丧尸转头对着钟敬尧又是一个瘆人的微笑。
钟敬尧从他身旁走过,毛熊丧尸一点要攻击的意思都没有,钟敬尧绕到冰箱后面,从冰柜里扛出来被剖开的一头猪,高高举过头顶,毛熊丧尸立即双目圆睁,犹如等待被投喂的狗一般,兴奋的用骨臂往地上砸。
钟敬尧双臂用力,将差不多100斤的猪就扔了过去。冻得梆梆硬的猪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毛熊丧尸扑倒在猪身上,张开大嘴就啃。
听着耳中咬碎冰块的咔嚓声,钟敬尧感到牙齿发酸,他忍不了了,推开门回到闪烁着霓虹的酒吧大厅,向着门口的走去,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仰望星空久久不语。
我还是人类吗,为什么我会渴望吃生肉?我不是人类吗,为什么丧尸不攻击我?
钟敬尧不明白,在吃了一口生肉之后,自己和之前有了哪些变化。但毛熊丧尸明白,他吃完肉也来到了酒吧门口,一屁股坐下。
嘴边的肌肉组织上挂着血水和冰碴,因为颜色有所重叠,看的不太清楚,不过满口大黄牙上的肉丝,钟敬尧看的一清二楚。
但他一点恶心的感觉都没有,当然了,他也不是变态,没有继续欣赏下去的意思。一人一尸,或者说两个T病毒的载体也没问题,就这么并肩坐着,望着满天星斗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