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把餐盘放进洗碗机，走出来。
程思梦仍坐在椅子上，只是身子转向了厨房。
他笑着，走过来拉起她，“不是向我讨教书法吗，来吧。”
程思梦借力起身，十指相扣时，把手腕上的佛串拨回他手腕。
他不解:“你不喜欢？”
“喜欢啊，”
她抬头，眸若春水，点点晶莹闪烁其中，像一条流淌的星河。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被对方盯的脸热，她低下头，伸手拨弄佛串，“……喜欢你带着它。”
天知道晨起发现佛串戴在手上时，她有多惊讶！
她是真的喜欢看他戴着佛串的样子，禁欲又诱人！
“这样啊……”
他挑起女孩下巴，俯身，余下的话尽数碾碎在唇齿间……
为什么说恋爱误事呢？
这就是了！
书房内。
程思梦摸着发肿的嘴唇，看着对方举止泰然地铺开宣纸，唤她过去。
正想说话，但牵动嘴唇时隐隐的刺痛，叫她闭嘴不言，只默默走过去。
沈清辞教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先让她写了一篇字，然后用红笔圈点勾画，详细地说出每一处需要注意的点。
接着，握住她捉笔的手，带着她下笔感受一遍。
对沈清辞来说，笔走游龙，不过弹指之间。
对程思梦来说，宛若游龙，仍需功夫来磨。
她一连写了好几张纸，直到手发酸，才停下。
沈清辞握住她的手，稍微使了些力道揉按，他神情专注，动作温柔。
“好多了。”
揉了好一会儿，程思梦感觉手好多了，缩回手。
沈清辞摩挲了下指尖，似笑非笑，“这莫非就是，过河拆桥？”
程思梦脸一红，忙否认∶“没有，我写的怎么样？你看看……”
沈清辞这才拿起几张字，细细看了起来，“嗯，比刚才有进步。”
他有些惊讶她的悟性，他只说一遍，她就能练得如此好！
他伸出手，摩挲了几下她的头发，笑道∶“假以时日，我的女朋友又成了一个书法家。看来，我要努力了，才能与你相配。”
“别打趣我了！”程思梦努力从他的手中挽救自己凌乱的头发，“书法大家，猴年马月的事！千万别拿这个说事，我会社死的。”
“好。”不想惹恼她，沈清辞笑着答应。
中午清空冰箱的库存，两人在书房里窝了一下午。
这回没有一个劲地练习书法，这技艺不是一蹴而就的，天时地利人和都有讲究。
沈清辞说:“自上一次后，再没听过你弹琵琶，甚是想念。”
刚好带了琵琶过来，程思梦打开琴盒，取出保养的很好的琵琶，做好一切准备。
素手拨弦，弹起了前些天弹过的曲子《西江月》，曲音袅袅，如梦似幻。
沈清辞心随意动，取下搁在笔架的毛笔，时而低头描摹，时而抬头凝视。
曲子结束时，程思梦看着琵琶，有些惋惜道∶“若能弹唱俱佳，这曲《西江月》才算完美。”
“在我心中，已是极好。”沈清辞换了一支笔，蘸点颜料，给画上色。
程思梦放下手中的琵琶，凑上前。
没想到他短短时间内就勾勒出一幅惟妙惟肖的画，不禁眼前一亮。
画中人正是坐在窗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她，双手搭在琴弦上，葱白的指尖晕着一抹浅粉。
寥寥数笔，形神兼具！
她真心实意的夸赞道∶“你画的太好了！比本人还要好上几分！”
画技之高超，令人佩服！
画完，他搁下笔，摇摇头，“依我看，不及你十分之一。”
后来，程思梦才知道，沈清辞之所以画技如此高超，是因为他有一个书法大家的外公。
沈清辞从小跟在外公身边学习书法，生平拿起的第一支笔是毛笔，接触的第一张纸是宣纸。
外公对他倾囊相授，要求颇为严格。
如此十数年，才有如今这番技艺。
期间的辛苦，不足道也。
在沈清辞看来，能够挥洒自如地描绘出她的几分神韵，就不算埋没这项技艺。
若是崔老爷子泉下有知，自己的好外孙好画佳人，怕是要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吧！
这幅画便留在书房，等待墨迹干透。
沈清辞开车带她去明月塔吃饭。
明月塔是海城地标性的建筑，整座城市最高的便是它，取自“明月下西楼”之意。
位于塔尖部分的高空餐厅，手可摘星辰的感觉尤甚。
那一轮皎洁透亮的明月，近在咫尺。
吃完饭，又跟着他尝试了下餐厅外围的玻璃廊道。
整座廊道的底部和扶手皆由十分坚固的玻璃组成。
玻璃下面是闪烁的车水马龙，这种高度，下面的一切都看不真切。
恐惧，油然而生。
大意了！
程思梦想，支着软绵绵的两条腿慢腾腾地，一步一步地挪动，同时告诫自己不要有好奇心，不要向下看。
忽略自己站的高度，周围的一切都很开阔，人的心也跟着旷达起来。
嗯，其实还好。
她对自己说。
她有很多害怕的、恐惧的东西，有形的，无形的……
倔强如她，只想自己一一克服、化解，并不想留下太多软肋。
有些东西，实在无法克服，甚至完全不能迎面直视，那就无需勉强，开口求助。
有些东西，可以尝试，无需矫情，一试便知。
试过方知，这东西远没有你想象的可怕！
可怕在于，很多事情还未尝试，已经被脑海中想象的困难打败了！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打败你的，不是旁的什么东西，而是自己！
程思梦也怕，被自己禁锢住，一点一点削减人生的高度，一丝一丝殆尽直面困难的勇气。
虽然沈清辞是她的男朋友，但程思梦是程思梦自己，她想做自己，而不是沈清辞身后的程思梦。
这两者，天壤之别！
他也意识到这一点，在很多事情上面，没有大包大揽，而是尊重她的选择。
无论错误与否，都会陪她一起。
他一向耐心十足，这回也是如此。
意识到她的紧张，默默握紧牵着她的手，放缓步伐，偶尔说几句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玻璃廊道几乎是环了整座餐厅一圈，沈清辞牵着她走完。
程思梦回望走过的路，长长吁了一口气，“我这么恐高，肯定是享受不了蹦极、跳伞这种极限运动的乐趣了！”
就连体验这类刺激的VR项目，她都是全程冷汗直冒，惊声尖叫。
更不必提现实体验了！
她有自知之明，这类惊险刺激的极限挑战，与她无缘。
能够走完这惊险的玻璃廊道，她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还有很多有趣的……”沈清辞带她离开，“我想，你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