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在想着师父说的,他和花小姐都是苦命的孩子。他的苦命是没有家人,不记得自己的过去,那花小姐呢?应该不会和自己一样的没有家人吧?还是也缺失了一部分记忆?应该不会。花小姐那么雅致的一个人,不像没有家人陪伴的。那她的苦命是什么呢?孙云是有些好奇,可是这些问题,他也不敢开口直接问花小姐。怕触动她的伤心过往,也怕自己,根本没有问她的机会。
屏风后传来脚步声,孙云收回了思绪,抬头看过去,花小姐的身影出现,孙云又突然低下头,他还是不敢看她的样子。
有点胆怯,有点窘迫。
怕自己的鲁莽和无礼,触犯了这位花一样的姑娘。
“孙伯久候。”小花上前弯腰倒茶。
孙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小花坐下。然后转头对孙云说:“老三,你下楼去院子转转,我和小花要单独聊一些事情。”
“好的师父。”孙云站起,微微低身退后,转身下楼。
听到脚步声到了院子里,孙云才对花小姐说:“小花,这个老三,是几年前我捡到的。准确的说,是有一天,他出现在我的院子里,可是他什么都不记得。穿的衣物看不出什么,随身只有一块黄绸布包着的包着金珠的玉坠子。”
花小姐有点好奇,问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对吧?”
孙凉点头,继续道:“确是如此。问了他的各种情况,他姓甚名谁、几岁、家人都有谁、住在哪里,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也要老大老二,不时地试探下他,也是一无所获。唯一的线索,就只是那个玉坠。”
“孙伯,那块黄布也是线索。”
孙凉听了微微一愣,然后恍然,道:“黄布,我是没想到,因为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粗料而已。可是你这么一说,我有些想法了。”
花小姐接过话,道:“您有想法就好。玉坠呢,您可否描述出来?”
“极好品相的羊脂白玉,巴掌大一块,流云纹,中间嵌着一颗手指肚大小的金珠,金珠上面好似有什么图案,只是已模糊不清,辨别不出。小花你需要看看么?”
“不用了孙伯,品相好的羊脂白玉,从西域运到京城,路途几千里,穿过几个国家势力,本就十分困难。流云纹,现在并不常见,听说隋唐时是很多,中原地区后来经历了后梁、唐、晋、汉、周,同时中原以外先后存在前后蜀、杨吴、马楚等十余个割据政权,百姓为了躲避战乱,有了很多迁徙到各地,间接地导致了文化交融,有了各种各样的新生事物。现在的云纹,也是朵云、叠云多些。所以这个流云纹,也是有用的线索。”
“小花,你按照你说的来就好。”孙云知道小花的能力,她虽夸风雨楼的情报能力让人望尘莫及,可这么久的经营,东京城内,或许比不上楼子的迅疾和冗杂,可准确性,她要强出许多。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判断力,会直接影响很多重要的走向和结果。
“不过,刚我也说。来你这里之前,我去了布庄,那个胖子东家,也已知晓玉坠的事情。”
“没关系,孙伯,对于他们的信息,我也可以稍加利用,再做提炼的。”
“好。说回来,因为老三不记得过去。我就要他跟了我姓孙。单名一个云字,也是这个坠子的关系。”
“那为什么不叫玉呢?孙玉听起来也是不错的。”
“孙玉?好听是好听,可惜他不是个女儿家。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不少,玉这么文雅的字,并不适合出现在我这下流之人的身边。”孙凉摇头苦笑。
花小姐看着孙凉有些落寞的样子,想安慰这个长辈,又不知如何张嘴,只是静静地注视。
孙云在院子里百无聊赖,这边看看,那边转转。不过院子也不大,能看的都看了,这花花草草在冬日里虽有温暖和清冷并存,可他也没那种欣赏美景的惬意,只是觉得有些无味。又想到昨天才见过的洪絮,她在做什么呢?好想知道。也想知道她,对昨天自己的呆傻是什么看法。不用是多好的,只要不是坏的,不是让她反感的、讨厌的,那就已足够。
想着想着,看到在雪中绽放的白蔷薇,娇嫩的花瓣上,有些许雪花在上面,不知道该说雪花压得无情,还是这雪怕花开得寂寞。正值日央,日头正高,虽是冬天刚下过雪,可这日头还是不留情面地照积雪上。日头没有照化整座东京城的积雪,但这吹香阁的院子里,有着许多熏香燃烧,温度也稍高了些,一阵阵地香气不断地从阁子的窗户飘出散去,反倒让日头可以带走雪花的问题,融化成挂在花瓣上的露水。
好漂亮。
只是可惜了和花瓣正相拥的雪,一个不该失去体会寒冷的紧逼,一个不该飞蛾一样疯狂。
“这花花草草,你看出什么了?”孙云身后想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他起身回头看去,本以为是师父,正欲行礼,却是进门时见到的那个“虾老头”。
“啊!虾...不是...老伯,”孙云刚刚看花和雪看得沉醉,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蹲下身,更没听到这个“虾老头”的脚步声。
“呵呵,看来我出现在你身后还是挺突然的,吓到你了?”这个门房老头好像没有刚刚那么冷,反倒有点热情。
“没有没有,只是我看的有点入迷,让老伯见笑。”孙云刚刚在阁子里放松下来的身体,在“虾老伯”面前又有点紧绷起来。
“没吓到就好。看你跟着孙凉那厮一起来的,是他儿子还是他徒弟?”门房老头问道。
“老伯,我是师父的徒弟。”孙云恭敬行礼,回道。
“呵呵。我就说,那厮怎么会有儿子,只是有了徒弟也让我有些意外。”老头脸上似笑非笑,有点严肃,“看来,他的手段也是要传下去。”
孙云心想:“这老头和师父是有多不对付,竟然不想师父有儿子。不过确实也是没有。徒弟么,不止我,还有阮张两个师兄呢,这老头不会想到的,哈哈哈哈。”
“你跟着孙凉多久了?”老头问。
“已五年有余。”孙云回。
“可学了什么手段?”老头似乎对孙凉教了徒弟什么很好奇。
“师父教我用刀。”
“用刀,练的什么刀?他的刀可不好学。”
“是啊,老伯说的对,师父教的真不好学,我到现在切鱼都切不熟练。”
“他的刀不好学是对的,他这厮,忒怪。”老头闭眼点头,“切鱼切不好...等等,他教你切鱼?”
老头有点惊讶。
“是啊,师父教我用刀切鱼,有什么不对么老伯?”孙云有点疑惑。
老头想说:“当然不对,怎么会教你切鱼!”
可转念一想,难道,这是他的传授方式?待我试试他这个徒弟。
“既然跟了你师父这么久,你给我露一手吧,以手作刀,对空劈。把空气当成鱼。”
“好,老伯,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