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不是多疑的人，但她信任第六感，更擅长推断。
沈伯言对外人话不多，但是在她面前绝对不算寡言。
上一世，她当着他的面把程皮尔带到温宅，温老爷子怒气朝朝摔杯子砸碗。沈伯言一开始倒是没说什么，隐忍着安抚老爷子。最后老爷子赌气说女儿指不上，要收沈伯言当干儿子，沈伯言才干笑着解围。
温禾还记得他昧着良心说什么“一个女婿半个儿，程公子也很有才华，不比自己差”等等。
温柔、干脆地让温禾下了台阶。
沈伯言才舍不得让她尴尬！
所以他刚才的沉默，道足了心虚。
“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以你的性格，对我连句夸赞都没有？说明你早就想到这个办法了。”
沈伯言眼神躲闪了一下。温禾盯着他，似笑非笑。
沈伯言无处可逃，只好摊手：“好吧，你说的几乎都对。”
温禾挑眼：“几乎？”
沈伯言眨眼：“就是方向跑偏了。”
温禾安静等待。
“我不是对那些人心慈手软才不作为的。”沈伯言扒开百叶窗的扇叶，目光闪烁着释然，“是我在等，等明天的到来。”
温禾茫然：“什么意思？”
“老东西莽撞，但不会拿整个集团开玩笑。他背后有人指使。”
“指使？目标不是你吗？还有谁看你不顺眼？”
“目标是整个沈家。”
温禾吞咽一下。沈伯言表情很严肃，让她感觉好像......她选择让沈伯言自己说下去。
“程氏。”
温禾打了个冷颤。
沈伯言抚上她肩膀，语气柔软：“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
温禾摇头。
“是我妨碍了你。”她皱眉，“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伯言呼吸加重，开始带着温禾回忆她结婚后发生的事。
温禾得偿所愿，嫁给程皮尔，新婚喜悦冲的她智商下线。
程皮尔允诺过会带她去黄金海岸度蜜月，婚礼第二天，两人大包小包到达机场，程皮尔又临时被一个工作电话叫走。
来不及改签，温禾只好独自登机。
这些，沈伯言都知道。
“程皮尔是被市管局叫走的。他涉嫌不正当竞争，且手段低劣。老东西着了他的道儿，忘了自己为争取这个项目上下打点鞍前马后......这些，我都知道，且已经派人敲打过老东西了。”
“民工讨债，事情说大不大。可一旦被发酵，政府那边多少双眼睛盯着......沈家可是第一次涉猎地产领域。”
沈伯言吐一口气：“至于那些民工......其实放任不管的话，明天这个时候，老东西就会想通，主动回来把欠款补上，找我坦白。”
“所以，你在市管局见到程皮尔了？”
沈伯言点头：“也是那个时候，我听到他在楼梯间打电话，说要......”
“要我的命。”温禾干笑，又颓然，后悔和不甘齐涌胸口，“也是，我的嫁妆都快能买下整个程氏了。是我咎由自取，执意嫁给他。在他眼里，我只是摇钱树。”
沈伯言顿一顿，说道：“程皮尔处心积虑，原本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但被沈家拿走这个项目，搞小动作又被我发现，估计气急败坏了吧......温禾，你很好，是他......”
“是他不配！”温禾高声道。
程皮尔配不上自己，这一点，她终于有了深刻认识。结婚前，几乎所有人都这样劝说温禾，温老爷子甚至让特助偷偷调取了程皮尔的档案来——读书进过少管所、成年后赌过博......
办公室陷于沉寂。
几秒过后，沈伯言向前跨半步，温柔地将温禾搂进怀里。
“我不会这样对你，永远不会。”
温禾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小小震撼到。余光窥到沈伯言耳后的发梢，细碎蓬松，看起来很柔软。她霎时想起之前在剧组里见过的一只金毛犬。看起来敦厚，踏实，待在身边，给人浩瀚的安心。
温禾回抱沈伯言：“谢谢......谢谢喜欢我。”
秘书效率很高，几张纸几句话让那些带领队伍的工头换了发泄场所。整个大厦瞬间安静，留下的是无比狼藉。
沈伯言带温禾参观了几个会客厅，小零食很多，温小姐到处敛财。
等回到车里，温禾唇彩都吃没了。
沈伯言拧开一个白色保温杯，适时递上：“玫瑰茶底，不会失眠。”
温禾两只手捧着喝，温度正好。喝完问：“哪来的？”
司机咳嗽一声，邀功。
沈伯言笑：“零食油腻，我怕你消化不良，让他提前准备的。”
温禾伸出一个大拇指。
紧接着扁屁股宝马轰响一声，司机踩下油门，发动。
太阳的高度缓慢下降，滨海城迎来暮色黄昏。
温禾凝望窗外，神情倦怠。
沈伯言望一眼后视镜，司机正专注地超车。他伸出手捏一捏温禾掌心。
温禾回过神，挤出个表情。
沈伯言问：“在想什么？”
温禾道：“我以为......是我自负，导致你错失了这次一石二鸟的良机。”
沈伯言挑眉：“展开说说？”
温禾抿一下唇，放慢语速：“按你原计划进行，你二叔肯定会对自己出卖集团利益的行为无地自容，以后也会收敛。沈家打入地产行业，程氏必然受到打击，以后再想投机取巧，就要看看你的脸色......但我冲动，搞砸了。小饵只能钓到小鱼......”
温禾声音越说越低。
沈伯言安静地看着她，眼底生出花般的温柔。
“夫人有才华，施展一下又如何？”
温禾被打断，被柔软、不突兀地打断。
沈伯言顺了顺她的刘海：“放心。日子还长，兵来将挡。”
樱色唇瓣一张一合，温禾看得一愣一愣。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刚才没吃完的小饼干——葱油味的。
“那沈公子，是否愿意为夫人效劳一下？”
沈伯言接过，鼓了下眉心。然后盯着温禾，略带服软和撒娇意味：“待会要吃饭了。”
温禾眨巴眼：“嗯。”
“温宅的饭菜很不错......”
“嗯。”
“这饼干，就直接扔了吧......”
“拒绝浪费。”
“温禾......夫人？”仿佛看到大金毛摇尾巴。
温禾从脸一路热到耳根，力图表现自然：“怎么啦老爷？吃呀！”
司机注视前方，表情很不悠然！他思考，要是用力给自己俩耳光，能不能扇晕自己。不晕，短暂失聪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