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朝堂,诸位大臣熙熙攘攘的走出了咸阳宫殿。
咸阳宫物饰不多,远远望去却是宽阔简约,只一级一级的台阶堆砌,就已然将咸阳宫殿的宏伟映衬出来。
此次朝堂议事,贺尚大人可谓是风光无限啊,从咸阳宫出来时,贺尚大人被前呼后拥着,一时间,这个小人,竟真的成为大人了。
“麻叔。”且墨恭敬的称呼着,随着麻桓老将军一同出了咸阳宫,并伸出手搀扶着这位老人。
麻桓看着且墨搀扶着的手,不由得自嘲的一笑:“老了,真的老了。”
“麻叔身子骨还很硬朗,现在当属壮年之时。”且墨反驳道。
“大将军还年轻,我这个老将怎么比的了。”麻桓说道。
且墨一听便急了,连忙开口问道:“麻叔为何要挖苦侄儿,私下竟以将军相称?侄儿是您看着长大的,不管侄儿的职位高低,不变的应当是咱们叔侄之间的关系。”
且墨说的很诚恳,发自肺腑,在这乱世,有血缘关系的族人基本上都战死了,且家人大抵只剩下且墨一人了。眼前的麻桓,夫人早早去世,膝下也无子女,所以一直将且墨视为己出。
叔侄俩的感情一直很深,且武在世时与麻桓也多以兄弟相称。
如今如此说到,麻桓多少是有些幽怨,毕竟麻桓征战沙场多年,至今仍只是个副将,大将军之位一直由且武坐着,而今且武没了,一个后生却在自己上面,任谁都会有所不爽。
不过也就是发一发牢骚,刚刚在朝堂之上,众人可都亲眼看见,是他主动让掉大将军职位,现在再惺惺作态,会丢老脸的。
他到底还是很疼爱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
想通以后,麻桓老将军倒也通透了起来,爽朗一笑:“墨儿不要着急,叔叔就是随口一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军队交于你手上,我放心,正好我也可以多加休息,不用那么累了。”
且墨也明白麻桓的意思,赶忙开口说道:“麻叔,这可不行,军队偌大,上下事物众多,侄儿做事还过于稚嫩,还需要您多加费心。”
“更何况,咱们叔侄俩谁当将军不是当?而且,我这个将军不也得听您教诲吗?只要这军队,不是那群王八蛋来管……”
麻桓赶紧打断他,随后看了看周围,轻声说道:“墨儿慎言,慎言!”
……
出了咸阳宫,且墨一人走在咸阳城的街道,他现在被擢升为秦国的大良造,大良造,为大上造之良者,现在掌握的乃是秦国最高军事权,他是可以驾车出行的,但他就喜欢看着街上的人们匆匆忙忙,熙熙攘攘。
这大概就是他手握将军之位的意义吧,也是他们且家世代为将的意义。
万家灯火,人间星河!
……
偷袭!啪!
且墨注意到有人靠近自己,本能应对,一个转身,便反扣住那人的双手,膝盖顶住背,使其不能动弹分毫。
好歹也是大将军,打不过杜蛏,对付普通人倒是绰绰有余。
“哎呦!疼!疼!疼!将军轻点。”被制服那人传来痛苦的哀嚎声,只是这声音有点熟悉,且墨不由得松开了手。
刚刚出手完全是下意识,完全不知来者是何人。
待那人转过身来,且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面色有些古怪,开口说道:“原来是贺尚大人,刚才真是失敬!失敬!”
贺尚此人,长相与处事截然相反,近距离观之,浓眉大脸,小眼厚唇,大鼻子,额头凸起,腮边丰满有肉,任谁看都是一副肥头大耳,憨厚老实人的模样。
再加上这厮伪装极好,眼神中时常透露出清澈与无邪,甚至还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真是奇了怪了,用且墨的话总结来说:看这货的第一眼,你就会觉得,哪怕你爹坑你,都不会觉得他会坑你,此人长得太老实。
但事实上,贺尚大人那可是一点都不老实啊。
老实人谁会受贿,尤其是受外使的贿赂,说严重点,这他喵的叫叛国,这人纯奸细一个,良心大大的坏!
老实人谁又会拉帮结派,在朝堂上网罗诸位大臣?
老实人的心思有这么缜密?能看透天下大势,能揣度人心?还能与秦国左相争辩不落下风?
老实人的外表,奸滑人的内心。奇才啊!
“欧呦!将军可莫要折煞鄙人,在下不过是一个小人,怎可让将军称呼我为大人?”贺尚揉了揉被扭痛的手腕,听到且墨的话慌忙摆手行礼,脸上流露出惶恐的表情。
那一脸无辜样,任谁都会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且墨内心不由得感叹:这货的演戏功底太高了。
可且墨怎么被贺尚的外貌所欺骗,赶紧上去一把托起贺尚大人的手臂,开口戏谑地说道:“我观之大人,小人不过是伪装出来,装出来的小人终究是皮囊,大人的内心终究是大人。”
“那不过是在下保全自身的权宜之计。”贺尚离且墨有点近,听着且墨恭维赞赏的话,内心总是感觉有些忐忑,这位将军,着实与众不同啊。
“大人找我何事?我可不认为在这偌大的咸阳城,遇到大人是巧合,大人,你说呢?”
看着眼前这个“老实人”,且墨还是觉得大人叫的顺口,叫的更有意思,贺尚并不似寻常人。
“将军聪明,竟能一眼就看穿在下的意图,佩服佩服。”贺尚也奉承着,夸奖着。
可这话,在且墨听来尽是屁话,贺尚在说正事之前总爱说一堆没用的废话,和那些文官一样,那些文官就总爱说几句没用的奉承话,哎,不过,回想起来,贺尚也算是文官,且墨最不喜这一点。
“大人有话直说,若论聪明,在下可比不过大人万倍,不过是猜到大人有事找我,并没有猜到是何事。大人却厉害的多,将在下的心事猜了透。”
“我常常想大人,究竟是人,还是鬼神。不过不管是人也罢,鬼神也好,大人在朝堂上的计策分析,助力我成为大将军,在下还不知道怎么感谢大人呢。”且墨说道,也不再打趣了,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将军谦虚了,在下有求将军,定然是人,要说感谢,在下还要感谢将军,其实将军本就没有打算要杀韩使,若要动手,何需犹豫,将军,在下说的对也不对?”贺尚恭敬说道。
“哈哈,大人,你还说你不是鬼神,没错,我虽然愤恨,但不至于失去理智,滑突,虽然嚣张,但不至于有取死之道,我本就没有杀他的意思。”且墨爽朗一笑,坦然回答。
“在下只不过是给将军一个台阶,将军也好行下一步谋划,而在下反而沾了将军的光,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贺尚继续说道。
“可是在下看大人好像不情不愿啊?”且墨笑问道,随后又疑惑地开口:“可是既然大人明白了,为何还要出这个头?”
“一个字,搏!”贺尚伸出一只手指头,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