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晚上总是会更加情绪化,头天晚上还泪眼婆娑,气的心脏酸痛的陈果,在第二天就忙忘了这件事儿,甚至都没时间跟黄音说话。
最近的她,周一得当助管,周三得上课和锻炼,周五到周日得去兼职上班。
即便周二和周四没有固定安排,陈果也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填满,每天都要看书,看论文。
在这样忙碌的状态下,她甚至也没有心思关注奖学金的评选问题了。
”反正我也不是班干部了,既不需要关注评选的标准,也不需要关注谁才是一等奖学金获得者。反正我只需要知道自己拿多少钱就好了”,陈果心里想着。
然而,等到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图书馆回到宿舍之后,突然听闻一个和奖学金有关的八卦。
“哎呀,是果果回来啦”,张清正说的起兴,扭头看到陈果推门进来,赶紧邀请她:“快坐快坐,跟你说个大瓜”。
“怎么了?”她使劲摔下自己的书包,一屁股仰躺在椅子上:“什么瓜啊,不会是奖学金黑幕吧。”
“卧槽,真神了,你咋知道。”张清的嘴巴张大成O型。
杜牛和杨雪激动地说,“你先听听张清咋说,快快快,她刚说到一半。”
陈果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乖乖在板凳上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跟你们说啊,咱们学院有个女生,我就给她取个代号叫小A吧。小A和导师还有师姐合发了一篇论文,级别还挺高的。但是咱们奖学金认定的细则中,规定很严苛,只有二作能加分。”
张清喝了一口水,接着描述道:“然后呢,据我师姐跟我说的,这个小A在办公室里哭着闹着,要加分。好像是那个二作要毕业了,评奖也没有用,所以她争抢着”
“我去,那结果呢?加上了嘛?”
“好像是加上了,不然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陈果心里有些疑惑,“我咋不知道奖学金评选结果出来了?你们从哪儿看到的?”
张清瘪瘪嘴,“人家这么折腾,怎么可能是为了一等奖学金这种三瓜两枣的呢?人家是要争国奖,以后考中央选调生。”
杨雪恍然大悟,“嗷,怪不得这样呢。否则也不至于啊”。
“就是,研究生国奖是一份巨大的荣誉,咱们学院据说只有一两个名额。拿到国奖之后,基本上就算一只脚迈进部委了。而且,还有两万块巨款呢”,杜牛的眼睛都在发光。
这是杜牛实习半年才能挣到的钱,自然觉得有些咋舌。
“还有还有,我听说,她好像还威胁老师要跳楼,反正精神很不稳定。要不是为了怕出事儿,估计这个奖学金名额也不会给她”。
“卧槽,那凭什么呀?难不成是谁闹谁有理呗?那这样的话,我还能去闹呢?再说了,这什么人啊,情绪这么不稳定,简直就是巨婴,她凭什么能考中央选调生呢?真是无语。”
陈果已经在逐渐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大部分情绪,然而对于这种事情,她就是看不惯,也忍不住。
杜牛和杨雪也觉得不公平,纷纷讨伐这种不合理的现象。
却被张清摆手制止了,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这算啥呀,我们本科的时候,黑幕更多,都没法提。你们敢信吗,有些想要保研的女生,会为了奖学金和加分,跟学院的领导做交易。天下乌鸦一般黑,咱们学校自然也少不了这样的人”。
她没有说得特别明显,但三个人都读懂了异样的眼神,迅速噤声。
在隔音不好的宿舍楼中公然讨论这种事情,万一被人听到,难免会被有心的人利用。
“好啦好啦,国奖有人争,学业奖学金应该没有人搞手段,耐心等着吧”,陈果不愿意冒险,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要知道,对面宿舍全是她们专业的学生。
一周之后,向来拖拖沓沓的学生工作办公室终于发布了奖学金名单:杜牛和陈果都因为担任了主要班级干部,凭0.1分的优势,成功获得一等奖学金。
而张清和杨雪也因为做过超过30小时的志愿服务,成功拿到二等奖学金。
“嘻嘻,咱们都拿到了奖学金,要不一起去搓一顿?”杜牛很开心,她离选调生和985大学辅导员的门槛又进了一步。
“好啊,好啊。咱们要不去第六季吃自助吧。之前果果老是和黄音去吃,馋死我啦。现在,俺们也算是有钱人咯”,张清的预期是三等奖学金,拿到一万块的奖励完全是意外之喜,自然同意庆祝一番。
杨雪也表示赞同,并积极地在群聊中讨论干饭攻略。
然而,陈果却有些迟疑,她看着宿舍群中疯狂滚动的聊天框,非常纠结要不要跟着姐妹们吃一顿昂贵的自助餐。
“刨去明年的住宿费和学费,我现在有3100块的闲钱。嗯,二手网站上九成新256G的IPAD也差不多是这个价位。如果我花400块去吃饭,就只能买64G的了,而且成色会更差一些”。
她不想找黄音要钱:“他是挣得多,可是如果是我主动要来的,用着也不会开心,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乞丐,一个捞女。”
这是她无法容忍的事情。
陈果更不可能找父母支援。陆九莲挣得不多,且收入相当不稳定,有时候还需要陈果接济。而陈光强基本上不会主动联系陈果,两人和陌生人无异。
自从陆九莲和陈瑞离京之后,陈果再也没有往家里打过视频电话。
在痛苦的反思之中,她逐渐明白:“我爸肯定是不爱我,而我妈是隐蔽性的重男轻女。嘴上夸我懂事儿孝顺,也没少给我做好吃的,表面上宠我宠的最厉害。其实,家里的财产全是弟弟的,尽管只是十八线小县城中一套破旧的两居室,那也是弟弟的东西。”
她紧紧握着手机,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从没想过争什么,也没想过要什么,我以为是我自己太过懂事儿。事实上,哪怕我争,我要,也毫无用处。我只能靠自己。”
在图书馆端坐了半天,陈果终于做出了决定,在宿舍群的对话框中缓慢敲出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