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无端暗沉几分，有落雨的征兆。
如懿朝窗外看了一眼，又转头凝视冷眉冷眼的弘历，像凝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许久，她缓步后退，退到窗沿附近。
时值盛夏，应季花卉种类繁多，养心殿中不乏名品，连过季的水仙都有，可惜没有如懿钟爱的梅花，不过她也没想着赏花。
繁枝掩映下，有一把小巧的银剪，如懿盯着它扯了扯嘴角，伸手拾起了起来。
金玉妍：" “大胆！嫉答应，快放下！”"
金玉妍娇喝一声，急急给如懿扣罪名。
金玉妍：" “你既然不承认与人私通，为何怕皇上调查，如此寻死觅活的，是在威胁皇上么？”"
显然，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起了，走投无路之下，要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弘历稍稍惊诧，随即拧眉，不悦道。
弘历：" “闹够了没有，发什么疯？”"
如懿对着空气剪了两刀，答非所问。
如懿：" ”皇上知道么，绿梅粉还剩一些，可臣妾很久没用了。”"
弘历越发觉得她疯了，为了防止她真的搞一出血溅养心殿，只得耐着性子说。
弘历：" “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若想用，让内务府制了便是。”"
如懿摇头苦笑，面上的悲色又深两分。
如懿：" “没有必要了。绿梅粉长久不用，臣妾如今也用不惯了。”"
隐约尝到一股子铁锈味儿，应该是刚才挨的那一巴掌力道太重，嘴里出血了。
剪刀凛冽的寒芒从青丝间闪过，如懿两只手不住地抖，骨节泛白，用力收紧。
咔嚓一声，三寸胄丝连同泪水断落。
这一刻，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金玉妍骇然变色，嗓子眼儿里发出诡异地咯咯声，又是张惶又是兴奋地斥道。
金玉妍：" “嫉答应，满人不可轻易断发，你这分明是大不敬！”"
依旧没人搭理她，金玉妍也不尴尬，还暗戳戳以眼神示意，邀请嬿婉跟她一起愉快的落井下石，嬿婉赏她一个高傲的白眼。
消停的看戏得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戏里的男主角弘历面无表情，冷冷瞪着女主角如懿，气氛剑拔弩张，弘历的眼眶红得吓人，连眼珠子都透出湿淋淋的血色。
真正动了杀心的人，才会有这种眼神。
弘历：" “你敢诅咒朕！贱人！”"
地上那缕头发如钉如刺，密密匝匝，直插弘历心肺，戳得他面孔扭曲而狰狞。
弘历：" “乌拉那拉氏！必有大丧，才可断发。你居然、居然当着朕的面，亲、手、断、发！”"
如懿：" “臣妾不敢。”"
如懿神情宁静，眼泪却似滂沱大雨，在整张脸上纵情肆虐。心灰到极处，她疲惫地抬手，再度剪下一缕发丝，扬在半空。
如懿：" “皇上误会了，臣妾只是在祭奠曾经的自己。这缕头发，给去了的，乌拉那拉·青樱。”"
祭奠曾经的自己？
搁这儿扯什么犊子呢，世界上有自己给自己送葬的人么？从来没听说过好嘛！
弘历恨到无以复加，深觉被如懿当成傻子给愚弄了，冲上去对着她就是一脚。
弘历：" “一派胡言！神志不清，狂悖迷乱，状若疯妇，你哪里像青樱？疯了！你这个疯子！”"
比起不久之前那一巴掌，眼下这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道，踢得如懿膝骨剧痛，好似要裂开，后腰狠狠磕向窗沿，手脚不听使唤间打落七、八盆花卉，花盆碎溅满地。
而如懿，正正跌入刀锋般的碎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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