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的地砖又冷又硬，跪久得了，寒气顺着膝盖蜿蜒而上，直往骨头缝里钻。
进忠无视掉膝盖间的酸痛，哆嗦着用双手紧紧握住一个牛皮纸包。
他的心往下一坠再坠，沉入无底深渊。
皇后娘娘……不会是想要弑君吧？
他才刚爬上御前副总管的位子，还没来得及出人头地，坐上总管之位，好好享一享这世间的荣华富贵，他不想死啊！
看进忠一脸惊恐，显然是想歪了，琅嬅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巧士冠，没好气的说。
琅嬅：" 胡思乱想什么呢？这不是毒药，吃不死人。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能还能指望你干点什么？净给本宫丢人。"
不是毒药？您倒是早说呀！
进忠狠狠松了口气，用袖子胡乱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朝琅嬅讨好地笑笑。
进忠：" 瞧您这话说的，就算这真是毒药，奴才也不怕。娘娘费心栽培奴才，奴才若是不知感恩，为娘娘鞠躬尽瘁，那可真是没脸见您了。"
琅嬅不置可否，抬手对进忠招了招。
进忠连忙手脚并用，爬到琅嬅面前恭恭敬敬弯下腰，整个人快折一个成九十度的直角，小心将耳朵递到琅嬅嘴边。
一只手捏着帕子，挡在嘴角附近，琅嬅摆出恶毒女配干坏事时的专属动作，用气音在进忠耳边悄声嘱咐。
琅嬅：" 这药的作用是……日后每次皇上召慎常在侍寝，你就将它洒在香炉或者烛火中，茶里也行，能办好吗？"
眼珠儿滴溜溜转来转去，进忠心里偷偷盘算着，回去就寻摸个平日看不顺眼的小太监，将这药粉喂给他尝尝鲜。
若是小太监吃完依旧活蹦乱跳，吃嘛嘛香，那这活儿他就接了。
若是小太监命不好，嗝屁翘辫子了，那他就立马就把药扔进护城河，毁尸灭迹，当做啥事都没发生，这工作他干不起。
打定主意，进忠趴在琅嬅的腿上，像缠人的菟丝花一样柔弱无害，顺从点头。
进忠：" 若是连这等小事都办不明白，奴才也就不配伺候在娘娘身边了。您尽管放心，奴才定会替你办的妥妥当当。"
进忠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特大号乖猫，撒着娇期待主人给撸他一把。
琅嬅最喜欢猫，实在没忍住手痒，揉了揉他的脑袋，心情不错的说。
琅嬅：" 是不是真的忠心本宫，就看这一次了，你可别打错了主意。进忠啊，本宫性子不好，最恨阳奉阴违，背主不忠之人。想想王钦的下场，你可别步了他的后尘！"
王钦这次可没有泄露怪胎之事，清白着呢，是被琅嬅和进忠联手，活活冤死的。
作为亲手送王钦下地狱的人，进忠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况且王钦被关进慎刑司，受了不少酷刑折磨，临死前还在大喊，他是冤枉的。
据说王钦的眼睛到最后也没有闭上，死状极其惨烈，称得上一句死不瞑目。
忆起当时的场景，进忠心头惴惴。
他从这个角度抬起头，恰好对上琅嬅一双冰冷无机质的眸子。
那瞳孔是浅浅的棕色，里面平静无波。
像是一汪春日里，隐在青山绿水之间的清泉，波光粼粼，映照出世间一切美好动人的景色，看上去温柔极了。
再仔细探究下去，最深处却像是隐匿着腥风血雨一般，红光时不时悄然一闪而过。
没由来的，进忠心脏“咚”的一声，狠狠跳动了一下，忽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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