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得知结果,有些惊讶,竟然纷纷都是“情劫”,若有所思地互相审视了一眼。接受指令后,御剑飞往了对面的断壁,开始寻找与房间号对应的山洞。
落盈看着这些山洞类似覆盖上了一层层光膜,上面闪着不同的数字,费力地四处张望,终于找到了写着“2020”这样数字的山洞。
停止御剑,喘了一大口气,平复自己内心动荡不安的情绪,将左手伸进这未知的光雾里,还没来得及反应,惊呼一声,整个人被光吸了进去。
落盈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再睁眼时,四周景象全变了。
眼前放着一面镜子,倒映着古色古香的屋内装扮,空气中还散发出淡淡的梅香,身后有很多装扮艳丽的舞姬来回走动。
突然,一阵匆忙的跑步声停在了她的右侧,尔后,是一个长相甜美可爱,额头上点着红梅,穿着淡青色的宫装,扎着两个小辫,约莫15、16岁的女子,闯进了她的视线。
“十三公主,等会儿就该你献舞了,要赶快点去候场。”她急匆匆地说道,吐出的热气瞬间转化为白汽。
落盈揣摩着她耐人寻味的话语:[什么十三公主?情劫不应该和我自身有关?难道这类似于话本,我换个身份渡劫?]
她想张嘴发问,说出来的话却变了味道,清冷如冰川流水的女音,从嘴中泄出:“鸳鸯,本公主知道了,你退下去吧。”
“喏,公主。”那名叫“鸳鸯”的女子从这房里退出,走路似一阵冷风,带来了外面的几朵雪花。
落盈就看着“自己”不受控制,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做着莫名其妙的动作。
顷刻间,凑近了黄色铜镜,检查妆容服饰。这时才惊奇地发现,这镜中人有着说不出来的熟悉和陌生。
这眉眼、鼻子、嘴巴、脸蛋,确实是自己的模样。
但一头蓝发,迥然不同。
耳朵也延长变成尖尖的样子,跟上川那些精灵的耳朵颇为相似。不仅在耳垂打了一个耳洞,甚至耳骨上连穿了几个小洞,以便带上这在日光下闪光的水蓝色宝石耳链。
尤其是这妆容,与落盈平时更不同。她平日不喜胭脂水粉,多以素颜示人。
但今天镜中的“自己”,不但在额央点了红梅,难得描了黛眉,还用口脂,染了个艳火的大红唇。又用胭脂,淡淡地在苹果肌上抹了一层薄薄的玫瑰红,添了几分霸气。
又低头整理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六朵雪花和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随云髻,仅插了一支梅花蓝玉金步摇,虽然简洁,却显得清冷十足,逼人三分。
若独立于白雪中的红梅,孤傲不可一世。
落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开了软木凳子,一出那房间,纷纷白雪迎面而来,冻得她心中大喊:[好冷。]
但这躯壳似乎没有知觉,浑然不觉,站得笔直。
嘈杂声喧嚣于耳,放眼望去,白日之下,竟是人山人海。
心里止不住地想:[方才那屋子,隔音效果可真好。]
这眼下的环境越看越熟悉,尤其是远方那古亭上还挂有金字牌匾“湖心亭”,中央还坐着一个身穿尊贵蓝色雍容大袍的颇为年轻的男子。
[等等?]
落盈跟随“自己”的目光,又看了看四处的景色,低头发现竟赤脚挂着一圈金色铃铛,站在冰冷冻住的湖面上,看来这躯壳真不感觉冷。又回想起那“鸳鸯”和“自己”头顶都点着熟悉的梅花。
猜想:[难不成这是雪国?看这样子这么热闹,又行了点梅之礼,应该是冰节。但按照习俗讲,雪国冰节是要求每家每户都要穿冰服的,但这些百姓,分明是七彩的服装,不设限制,真是奇怪。]
一声尖锐的中年男高音吆喝,打断了她的想法:“接下来是十三公主献舞,为良帝庆贺五十生辰。”
随之,音乐停止,台上的那些舞姬都谢礼退场。
落盈心虚得不行:[一来幻境就这么刺激?早知现在,当初就该让娘亲好好传授舞蹈,不至于等会儿贻笑大方。万一发现我不会跳舞,怎么办?这十三公主不就露馅了?]
她伸脚后退就想逃走,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一步一步地踏上那东方搭的红木台子。
又庆幸起来:[差点忘了,这身子不是我主导,这公主一看就会跳舞,应该没有大碍。]
然后,走位到舞台中央,庄严地抱拳单膝下跪,清冷却又掩饰不了激动:“今日是父皇五十大寿,儿臣特意编了晶花舞,以此献寿。祝愿父皇长寿康乐,雪国民富国强。”
浑厚的男音,响彻这泗水滨:“好,小十三有心了,朕很是期待,开始吧。”
“诺。”
落盈趁着“自己”起身的瞬间,开始疑惑起来。
[这皇帝怎么看也不像当今的冰傲天,没记错的话,冰傲天貌似只有一女,再无子嗣。这皇帝,按小十三怎么说,也得有13个子女,奇了怪了,难不成这幻境中的光景,是未来,亦或者是回到了过去?]
眼看着“自己”又转身,背对着台下的观众,这台上背景板的三个红色的大字“东方红”,更是让落盈肯定了自己确实是在过雪国冰节的想法。
东方红,一直是每年冰节举办的选妃大赛,但是落盈从来都是台下观众,如今竟然成为台上献舞人。
不过万幸的是,还好是他女儿,不然万一这幻境中的“自己”被选入皇宫,真是得孤苦凄凉一生,大好的青春时光喂了这狗皇帝。
落盈还在这副躯壳中胡思乱想,“自己”就从袖袍间捻出青纱戴上,为这舞添了一丝神秘感和朦胧感。
弹指间,高举芊芊玉手绕过头顶,轻提右脚,连带着脚踝处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保持这个动作停滞了几秒,幕后清新悠扬的琴声似流水弹奏起来,才放下右脚,开始了正式的晶花舞。
乐声清泠于耳畔,轻然弯下纤纤柔腰,玉手拿起放置一角的蓝色油纸伞。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的舞姿,配上这从天而降洋洋洒洒的大雪,似雪地飘然落入凡间的仙子。
蓝色的伞在白雪中开花,她也随着这伞面转动起来,淡蓝色的裙裾,似一朵蓝色的冰晶花绽放于世间。
铃铛声、步摇声、琴声都配合得恰当好处,每一个节点都踩得美妙绝伦。
这一舞由她独立完成,没有任何伴舞,眼波流转,似夜间清冷的月光,出尘如仙,傲世而立,令人不敢逼视。
底下的观众纷纷拍掌叫好:“这十三公主的舞技真是绝了,比方才那些舞姬跳得还好。”
落盈听着这些夸奖,心里竟然美滋滋的,虽然知道他们夸的不是自己,而是现在这个结束舞蹈的“自己”。
音乐戛然而止,她收了那把画着兰花的油纸伞,将右手覆在胸前,低头恭敬道:“儿臣一舞完毕,还望父皇欢喜。”
“朕十分喜欢,这雪大了,下台换上暖和的衣服,小十三要是着凉了,朕会自责的。”冰良川望着台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十三,见这大雪纷飞,百姓都撑起了伞,女儿却还穿着单薄的衣裳,心疼不已。
“诺,父皇。”落盈见“自己”回复后,终于抬起了酸酸的脖子,大喜。
台下,那鸳鸯正在后台候着,瞧见她下来,连忙为她穿上了蓝色的狐裘披风,卑微地半蹲身子,为她冻得发红的玉脚,穿上暖和的梅花青鞋。
“公主,这雪大了,我们回去吧。你身子本来就弱,如今还穿得这么少,若是感染了风寒,陛下会怪罪的。”鸳鸯头埋得低低的,双手放在冰冷的地上,没有她的吩咐不敢起身。
“本公主知道了,你起来吧。我们回宫,父皇有美女相伴,定是快乐的。”她裹紧了披风,淡淡道。
这时,鸳鸯才起身,开心道:“公主,我这就去备马车。”说完,转身离去。
落盈还纳闷着:[这十三公主可真是孝心十足,身子弱都要为皇帝献舞。但是为什么自己感觉冷得不行,她却像没有知觉。]
眼看“自己”正抬脚准备到屋子里避避雪,后面清冽的男音,止住了她的行为。
“公主这舞真是令在下毕生难忘,不知可否传授?”
落盈只觉得身后这男子,莫不是男倌,居然对舞蹈如此感兴趣。
“自己”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子,正站立在屋外的红梅下,一头飘逸的黑发倾泄而下,发顶的青丝只由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挽着,白衣胜雪,气质淡雅,腰间挂着个半龙玉佩,面容秀美绝俗,约莫16、17岁的年纪。
落盈越看越觉得这人长得眼熟,声音也耳熟,还没来得及仔细辩驳。
“自己”把脑袋又转了回来,面对着屋子,背对着那人,高冷地回绝道:“晶花舞只传雪族女子,不传男子,也不传外人,怕是你一样也沾不上,望自重。”
处在这副躯壳中的落盈,心中一惊:[这位公主撒谎可真够厉害的,明明是才编的舞,这会儿倒像是传家宝了。]
后面那位俊美少年清冷的眸子里悲色一闪而过,欲言又止,最终又留了一句:“在下瑟漠,希望日后还能有幸给公主伴奏,就此告退。”
“自己”把高冷贯彻到底,依旧冷着一张脸,连瞧也不瞧那人,听到“伴奏”时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奢侈地开口道:“曲子弹得不错,日后怕是没机会了,贵贱有别。”
落盈心中吐了一口老血:[这好歹也是个美男搭讪,就算不贪美色,但这公主等级观念未免也太重了,这话好伤人。]
后面那人沉默不语,轻声退下时踩到的雪地,微微凹陷发出“沙沙”的声响。
过了良久,“沙沙”声消失,“自己”才俯身捡了一朵残梅,怅然道:“别怪我话重,这公主的婚姻爱情本就不为自己,都是国家利益的牺牲品,还是别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公主,公主,马车来了,我们走吧。” 此刻,鸳鸯正巧来了,“自己”随意一丢梅花,任由她扶着自己的右手,踏上了身后的马车。
落盈坐在这平稳的马车上,不由感叹:[这公主的行为都是有原因的,爱情不得自由,婚姻也是,估计她父皇早就安排好了。]
[不过,话说,自己现在是在雪国哪个朝代?这公主真名又叫什么?天天就公主……公主叫个不停,没点线索,怎么才可以逃得出这幻境?]
落盈只觉得内心烦躁得很,总不可能在这幻境里困一辈子吧。
真想开口说句话,结果空有躯壳,又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话语去控制,明明是局中人,却似旁观者,不能插手。
陡然,马车颠簸了一下,骏马嘶叫:“啾啾——”
“公主小心!”
鸳鸯惊呼一声,就朝她扑过来,想护住自己。结果一把刀把马车劈裂成两半,鸳鸯和车夫正好在另一半那里。
落盈没觉得多害怕,反倒突然领会了流光的“杀死幻境中的自己”那句话。
[难道是这副躯壳死了,我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蓦然,有些欣喜。
下一秒,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打破了她想死的计划。
她睁眼抬头,仰望这人。
额央点有朱砂,上悬半颗珍珠,右耳穿有银环,眼尾自带红绡。
落盈感到愤然:[这公主命可真好,这么死都死不成,还碰巧来个英雄救美?什么时候才可以回上川啊!]
那男子将她缓缓地放在地上,贴耳,邪魅地笑道:“冰棠雪,我欠你的,就当抵平了。”
与此同时,落盈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原来这个十三公主叫冰棠雪,不过好耳熟,等等……这不是师尊传闻中的白月光,我的若有似无的情敌?这个冰棠雪,不会真是那个‘冰棠雪’?]
落盈感受到身子平稳地站立在地上没多久,这位“自己”似乎被点燃了怒火,气愤到全然撕掉了高冷的面具,秒变泼妇。
“你个混蛋,不可能两清的。你上次抢了我的玉石,这会儿又占我便宜,本公主绝不轻饶。”
“是吗?我可救了你一命,这可比玉石值钱多了。”
穿着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的这位男子。
倾然间,杀掉了那些想要偷袭她的蒙面黑衣人,透着雪光的剑上,沾染了血红的鲜血,但身上却一尘不染,吓得街头的百姓都纷纷躲了起来。
这一身红衣,倒是没显得他娘里娘气,反而媚态十足,眼神就若烈日艳阳,烧得人心火辣辣的。
“冰棠雪” 全然无视了那个红衣男子的话,连忙扶起了车夫,给他了些百面的亚子,就打发走了。
又扶起鸳鸯,准备回宫。
却不料,这位红衣男子,挡住了她的去路,当着她的面,扯了一块死掉黑衣人的面纱,抹去了剑上的鲜血,插入了背后的剑鞘。
“上次一别,还未告知公主姓名。在下鹿鸣,上善二太子。”他将一头青丝用金丝龙冠红带束着,笑容十分有感染力。
街上看戏的姑娘都羞红了脸,低头窃窃私语:“这公子可真俊。”
落盈只觉得大事不妙,他这一出鹿鸣,这冰棠雪不就实锤了。
虽然,冰姓为雪国皇族御用,但一直都未深究其身份,也只认为她是神仙。毕竟能成为天后的人,身份自然不同凡响。但没想却是雪国的公主,这不也是凡人一名,难不成后续升仙了?
[脑壳真大,这耍我呢!好好历个情劫不行,穿到情敌身上,这可一点儿都不好玩。没记错的话,听采薇讲,这三人的爱恨纠葛,都是万把年前了。]
落盈心中些许苦楚和无奈:[这还渡劫,渡回了过去。自己的感情路线不走,这可好,走情敌的,这不给自己喂玻璃渣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