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采薇、南晚絮、封夷一同担忧。
“没事。”她何曾有幸,能遇到他们这样可以一起并肩作战的挚友呢!
“让让。”木心仙师将净化丹融入它本身的魂珠里,这样魔界之人就不可能再动手脚了。
便吩咐他们退开,挤在一堆做甚。
采薇扶着落盈到一旁,灵药担忧地亲了亲她的脸颊,被触碰的肌肤都透出一道绿光,肉眼可见,落盈的脸色好转,有了血色。
“布谷—布谷—”。(所有灵药里,就我事儿最多,都怪你老是不在乎自己。)
灵药抱怨了一句,就钻进荣囊里继续修复魂力了。
木心仙师将净化后的魂珠,重新喂给这只修炼千年的白熊。
心中不免叹息:“可惜了,本来快修成仙了,结果被魔界之人利用,伤害了无辜,还送了魔界那么多雪莲。只有继续留在这雪岭,积攒功德了。”
“唉。”木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熊眼睛动了动,渐渐恢复了意识:“有劳诸位,本熊确实不该。当时还以为是个遇险的百姓,救了他,他就给了我颗黑丹,说是以此报答。谁知……食了,做了许多恶事。”
“唉……其实,我对这雪岭已经有感情了,不愿离开,我要好好守护这方水土,以此洗刷罪恶。”白熊拱手抱拳。
从白毛里掏出六朵雪莲,惭愧道:“本熊也没什么好报答你们的,这是剩余的,你们是六个人正好一人一朵,告辞。”
留下晶莹剔透的五片花瓣,还冒着蓝晶点点的雪莲,就化作白烟消失了。
木心一拂袖,将雪莲装入囊中,便吩咐下山。
落盈已经对这些见怪不怪了,这三年来,所有灵物都会说人话,第一次见到时可把她激动坏了。
星月同出,落府大院内,聚集了很多人,除了他们六人,她爹落岩,她娘叶怀柔,还有些丫鬟、家丁以及家属一帮人。
“感谢落大人。”
“多亏您,我们才能得救。”
那些家属和被救的人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谢落府的当家。
搞得这么大岁数的落岩倒是不好意思了,人也不是他救的,不过这情却是让他领了。
站在一旁的落盈乐得开花,头一次看见爹爹表面上很尴尬,但其实内心很宽慰。
没有人死掉,不过落了寒疾,只要活着,她爹就不会那么难受。
原先以为派遣他们上山,让那么多人无故丧命。但幸好大家并无碍,甚至还比以往更愿意为他效力,神色也温和了下来,不似从前那般严厉。
“大家不用这么客气,都好好回去休息吧。过几天就是冰节,你们与家人好好团聚团聚。”落岩一袭紫红色长袍,头顶上黑白夹杂的几绺发被金钗捆成小球,其它留在脖颈。
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捏拳。让大家都散了。
落盈也准备和好友逛逛雪国夜市,结果刚踏出家门一步,爹爹便唤她:“盈儿,回来,爹有话和你说。”
“唉~”落盈深深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完成任务想玩,爹爹又有事,不过确实很久没和爹爹谈话了。
落盈重重地拍了拍南晚絮的肩,眼睛里写着一副“责任重大,交给你了”的字眼,便朝落岩走去,换作笑颜:“爹,我来了!”
落岩倒了一杯茶,正转动着大指拇上套着的玉戒指,瞟了一眼落盈踏入饮冰室了,神情立刻严肃起来,端着架子。
搞得落盈兴高采烈地蹦进来,立马换脸,变得端庄起来,乖乖站着,也不敢寻椅子坐下。
“爹。”
“盈儿,昨儿你娘跟我讲了关于招亲会的事,爹给你说说我的想法。”
落盈紧张地捏了一小角裙料,试探地问:“莫不是爹爹和娘亲想得一样?”
“不,你娘希望你生子,她可以抱孙。爹不同,我希望你有个依靠。”饮了一口清茶,又继续道,“不管你能否升仙成功,爹娘总归比你先一步踏入黄泉之下,我们在世,有人护着你,宠着你。以后我们不在了,怎么办?”
落盈倚着木门,思绪万千,爹爹的话说得没错。再瞧一瞧爹爹的鬓发现已斑驳,脸上皱纹都添了好许,比儿时记忆里苍老许多,内心不由得感触万分,眼鼻一酸。轻轻喟叹,走上前去,为落岩添满那杯茶水。
落盈桌下的手缠在一起,理清自己的思路,语气坚决,眼神坚定:“爹,你和娘亲不必担心,照顾好你们自己就好。我可以是我自己的依靠,无须别人。”
落岩听到此番话,脸上先是诧异,渐而转为欣慰,也不再转动那玉环,笑得眼角皱纹都挤了出来:“如此甚好,我家盈儿长大了。”
抬袖,轻轻摸了摸落盈的发顶。走到雕花木案前坐下,明黄色的灯照耀下,轮廓更加柔和。
整理了下账簿,朝落盈挥了挥袖,道:“盈儿,过几天冰节,明日去采办些特产,好好招待仙人。”
几乎轻不可闻地添了一句:“你和谁在一起,爹爹管不着,你喜欢便好。至于你娘那边,我会劝她的。”
落盈喜上眉梢,这是认同师尊了,道:“好的,爹爹,女儿知道了。”
便走出室外,带上了门,最后关心的加了一句:“爹爹,早些休息,莫要太累。”
其实,落盈在心里一直很羡慕爹娘的神仙爱情。
当年她娘是雪国第一舞姬,惊动四国。可名气再甚,也掩盖不了卑微的身份。
无数追求者、仰慕者,会说甜言蜜语的多,却无一人愿意明媒正娶。
除了爹爹不顾家人反对,拼了命也要八抬大轿娶她进门。
落岩对叶怀柔的爱,不是敷衍,爱上了便是终生。封为正室,诞下一女,从此无他人。这也是北垠的一段佳话。
对于落盈而言,能遇到个像爹爹爱娘亲一样爱她的人,此生倒也无憾。望着天上皎月星辰。
拾了几根院中枯枝,徘徊在屋前的一片雪地上,弯着腰,低着头,蹲下身来,任莹白裘衣沾上地上的白雪。
最后画好了,干脆就一直拿着枝干在地上描圈,一圈一圈地描,也不嫌腻。
心中发起问来:[我究竟贪恋的,是师尊的颜,还是他的魂力,亦或仅仅是他这个人。三年了,自去上川,已经过去三年了,人生在世,凡人有多少个三年呢?若是某天,师尊变成了一个鹤发老人,皱纹满面,魂力丧失,我还会欢喜他吗?]
虽然这些都只是假设。但落盈还是一心想寻得答案,一根又一根的枯枝被折断,碎成黑渣。
脚步声靠近:“嗒嗒嗒”。
“落盈,你发什么呆呢!这画的是只蚯蚓吗?”是采薇的声音。
抬起头来,白雪落了她黑发一须,疑问道:“这……你们不是出去玩了吗,怎么回来了?
采薇有点抱怨地回头瞥了一眼门外,面对落盈时又是小姑娘的甜笑,便也坐在落盈身旁的地上。
笑意盈盈道:“我同他们去,有啥好玩的。还不如回来陪陪你,唠唠嗑也是极好的。”
然后,贴近落盈的左耳,特别小声道:“封夷那色胚,非得拽着他们几个去逛窑子。说什么,难得下川一回。一生不去一趟,都免为男子。”
提到“窑子”二字,两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脸都红得似那院中的落红梅花。
落盈理解了她的境地,便打趣道:“木心也去了?”
“那可不,封夷那嘴你也见过,黑得都可以说成白的,硬是把仙师骗进去了。”
“你不急?”落盈平时看着采薇和封夷两人打打闹闹,心中便暗自认为双方有好感。
采薇捧了一手白雪,冻得她手指发红,故作笑意,有点尴尬地反问:“这…怎么会?”
瞧了那地上的“蚯蚓”,就转移话题:“画的什么呢?”
“师尊,好看吗?”落盈笑得似花国里清晨开的那一朵沾了露水的茉莉,淡然而清香。
采薇有点如梗在咽,想夸她,又不知从何夸起,这分明是一条盖了白布的的蚯蚓。
嘴角扯出一抹强笑:“这…如何看出?”
落盈特别认真,满怀热忱用手在讲解。
“你看,这是一条龙。”
“这是师尊带的面纱。”
“这是师尊背后的小翅膀。”
采薇再仔细观摩了几眼,这…还是难以恭维。
虽跟蚯蚓比起来,是要好看了点,这波浪是鳞片?这么一大片白布是面纱?这翅膀在哪呢?真没看见。等等,难道是那画出去的两条波浪。
领悟到了精髓,若有所指地谬赞:“这……哈哈……真是灵魂之作,妙哉,妙哉!”
落盈得到了认可,开心极了,拉起采薇的冰冷的双手,就朝自己的屋走去,还不停地嘿嘿笑:“我就说嘛……画得可像了,改天,在师尊面前秀秀。”
采薇内心一方光明,被自己难得善意的谎言遮盖了,成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黑点。
心中不忍推测:[这……还是别吧,自己欣赏就好,若师尊看到,估计会气疯。再询问起,谁夸过,罪从天降,不好。]
“别别别,此等美画,还是自己留着就好,师尊那万古隔绝之人,是不体会到你画的点睛之处。”采薇转身关上了房门,屋内果然暖和,悻悻地劝道。
“你说得也对,明日陪我一起采办吧,好薇薇。”落盈解了外面的裘衣,慢慢地摘下头上的发饰,就坐于短凳上。
采薇刚坐到板凳上,听到“薇薇”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神经都抖了一下,这昵称都是皇兄那个色鬼,喜欢这样称呼她。
“好,我陪你,不过别叠词叫我,真肉麻,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薇。”
采薇恨不得是个男子,那样她就可以披上战袍,为花国斩敌杀贼。
落盈拆开昨夜娘亲包好的糕点,移动到采薇面前,笑道:“好了,吃吧。”
采薇拿了一块雪花糕,送入嘴里,有鲜花的香甜,但也有雪的冰凉即化,称赞道:“好吃。”
又看了一眼,落盈没有动静,问道:“你怎么不吃?”
“我怕想念师尊做的。”
“不是我说,传闻里,师尊可是个生活白痴,为了你可算是屈膝了。”采薇特别加重了“屈膝”这个词的语气,“托你的福,有生之年,能看到师尊,虽然戴了面纱,也无憾了。”
“过几天,等冰节一过,就可以回上川了,你呀,就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师尊了。”采薇放下了糕点,用指尖点了下落盈的鼻子,宠溺的语气。
两个红颜佳人,呆在一间屋子,竟是有说不完的话来,从儿时趣事,到回忆起这上川经历的三年。不觉已到三更,困意也慢慢袭来,两人抱在一起沉沉睡去了。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幸好落盈睡在外沿,不过这抱得也太紧了些,都不好分开。
一男子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半弓身子,试图将落盈从采薇的怀里拽出来。
吃醋啧啧道:“真是没眼看,怎么连女子的醋也要吃了。”
“终于分开了……”寒舟掂量了下怀里的女子,比起三年前是瘦了很多,给她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没养得白白胖胖还瘦了,实属自己失责。瞧见她睡得香甜,倒也安慰。
轻声用魂力打开房门,得寻一间空客房才行。难不成在雪夜里抱她一晚上,这孩子迟早得冻坏。
心中暗自懊恼:[都和本座心意互通了,还和别人搂搂抱抱,心可真大。 ]
想着,心中越来越气愤,酸涩不止。瞥到地上落盈的那幅画,更是心情不好,脸都黑了,眼睛一虚,这画得什么玩意儿?
魂力运起地上一滩白雪,覆盖上去,完全抹掉了之前的痕迹,心情这才有所好转。
熟悉的声音响起:“师尊,你来了?”
寒舟走出几步远,才发觉院中竟是木心,半夜不睡,似乎一直在等着他。
“怎么,不行?”
“若是魔界之人发现,给落府引来杀身之祸……”
“本座自有分晓,这不是真身,你放心。”落盈在他怀里侧了下身,寒舟抱得更紧,生怕她掉下去。
云淡风轻道:“可知空房何处?”
“若不嫌弃,我的可行?”木心笔直地伸出胳膊,指出大门西北角一处精致的客房。
“嗯。”
后面那人又轻声说了一句,随那落下的白雪飘入耳中:“落盈尚小单纯,你莫要负她。”
寒舟听到那瞬间,身子僵硬了几秒,觉得可笑。
难不成连他也觉得师徒有别,不该在一起,不该生情意。可上川的规矩向来是他定的,他就是规矩,何曾怕过流言蜚语。
若不是心疼她年纪尚小,又怕惹来魔族,怎会不公布于众。
几乎颤抖地回复:“负她?本座何曾负过别人。”
带着闻所未闻的一丝悲哀,转瞬即逝,杀气从寒舟身上腾雾而出,逼得梅花残落,白雪飞。
咬牙切齿,痛苦从话中来:“你也是本座亲手扶养长大,你应该比任何人还要了解我。”
木心双膝跪下,解释道:“不是师尊,你误会了。只是她若不能成功升仙,痛苦的将是你们两个。”
凡人一生于神仙而言,是何其短暂。
明白了其中意思,寒舟这才收下魂力,此时,飘浮在空中的白雪和梅花才缓缓落于地,似今夜来了一场疾风暴雨,惹得满院凄乱。
平静不带一点私人情感:“本座信她。”
就大步走进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