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中,有玉石堆砌成几丈高的一个大圆。水也不似前堂一般清澈见底,反而呈乳白色,微微冒着热气,滚滚方圆十里。水中生长着白色夜昙,合着花苞。
屋檐漫长,撒下一片阴凉,遮蔽了天日,木牌立在水中央,上面写着红色大字——温池,为镶金体。
近水面一尺高,漂浮着凝结成的豆大的水珠,在微光照耀下,散发着白色旋转的光芒。
落盈站在木板上,伸出食指指尖,一触碰,一颗“哗啦”就掉入池中。感觉自己做了坏事,背着身子,想把刚才的水珠隐藏起来。
结果,一个啷噔,脚踩滑了,“扑通”一声,落入池中。一瞬,暖暖热流席卷而来。
头发浸湿了,衣服也黏糊糊紧贴身上,呛了几口温池的水,很不舒服。
寒舟正在解衣松带,脱得只剩下浅蓝色里衣,正准备吩咐落盈沐浴,听到落水声。
心想:[大事不好,这个傻子!]
赶紧跳入水中,寻找到她的身影,搂她到浅水区,让她紧紧靠着自己上身,避免滑下去。
落盈感受到了空气,而不是池水,又活了过来,胡乱用手理着杂发,抹了抹脸上多余的水。
眼里的世界才清晰起来,师尊的面纱都打湿了,睫毛上也挂着水珠,神情焦急,里衣因为救她太过匆忙,露出了一大片光滑细腻的胸膛。
昙香似浪涛涌入鼻中,周围挂着朦胧琼珠,还折射出动人的光彩,背后是岛中竹屋。
寒舟似画中人,闯入她的心里。世界一瞬安静了,只听得她心脏“砰砰砰”加速的声音,化作催情的魔咒。
落盈被下了情蛊一样,大脑空白,没有理智,只跟随内心走,眸里酝酿出一层薄薄的情雾。
芊芊细手抚上寒舟后脑勺,声音清脆动人:“师尊,你真好看。”
五指温柔地插入他的发中,竟轻松解了面纱。顷刻间,面纱随风而去,露出师尊真容。
那一刻,忘乎了呼吸,看过的所有良辰美景,都比不过此人容颜。落盈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见倾心。
眼前这个男人,完美得根本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描述他的美貌,头一次感觉自己词库贫乏。怪不得,那么多人,相思而病,甘愿赴死。
若是能得到师尊一吻,死而无憾。这样想着,落盈魔怔地抬头,手指指腹微微触摸他的唇,而后,覆了上去。
温软湿润,甜得她心都想全部交给他。微启菱唇,露出的贝齿轻轻啃咬他的上唇,这滋味美得她不想放开眼前这人,只愿时光停留在此刻。
呼吸急促,见他也没有意愿推开她,更大胆了一步。重重地咬着他的下唇,迫使他红唇微张,丁香小舌滑了进去,探索、寻觅、追随,与他舌头纠缠不清,死死不肯分开。
寒舟不时发出“唔……唔……”的喘息声,忍不住的哼哼,鼻尖喷洒的热息,他只觉得骨头都酥了,暧昧的声音充斥着温池、脑海。
落盈沉沦在这美色里,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当时还看不起成过亲的男子。这理降到这万古景神身上,不得不破例。已知全貌,痴狂不堪,差点都忘了之前对他的看法。
但又突然清醒。
[这容颜惹的祸真可怕,我全然变成了饿虎扑食。难道看一个人只看容貌,其余都不管吗?]
落盈一时片刻被勾了魂,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伸手隔开了二人的距离。
[怎么可以情不自禁干出这些龌龊事!]
羞得她只想逃离到岸上,或把头埋在水里,显然,她选择了后者。
寒舟很是享受。
他见她停止了动作,微启双眸,还嵌着情欲。低头,看见落盈像只浮出水面的金鱼,只露出一双湿润的眼睛。
心中感叹道:[怎么会这么可爱?和她一样。不对,她俩不同,她似乎比她还可爱,那人相识早期可从未主动触碰过他。]
单眉微挑,语气带着开玩笑的意蕴:“怎么?你不负责,想一逃而之。”
绕过落盈的柔肩,捏住她颈后的衣服,不费力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放进自己怀里。
师尊的话语有魔力一般,落盈只感觉一股电流经过全身,轻轻颤栗。
不敢与之对视,低眉垂眸,特别小声,低语喃喃:“你本来就不干净。”
话落,落盈放大瞳孔:“怎么会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完了,又说了,什么鬼!”最后干脆理空心思,啥也不想。
一股黑气压缓缓上升。
“什么叫做……本来……不干净?!”寒舟被污蔑的话语,弄得有点生气,语调提高。
“你不是成过亲吗?肯定什么该做的都做了!不”落盈真想扇自己的嘴巴,“天,怎么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寒舟严肃道:“别听信谣言,人还是要自己接触,才知品性。”
“是,本座是成过亲,当日,就有人抢婚,所以最后没成。”语气强硬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悲哀。
落盈感叹道:“唉,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抱抱你吧。”
寒舟心中疑惑:“本座待她不薄,什么时候让她可恨了?”
落盈光看这俊脸配上惹人心疼的话语,不自觉地环住寒舟的臂膀,把小脑袋靠在他肩上,拱了拱。
右手轻轻拍着他凹凸明显的脊背,安抚道:“没事儿,那是缘分未到,总会遇到个陪伴你余生的人。”
寒舟身子一颤,似一朵芦花轻触心尖,身下万年未觉醒的欲望被撩起,怕吓着她,强忍着克制压抑了下去。侧头,贴近她的耳根,夹着笑意,还有挑逗的意味,声音极具诱惑力。
“本座身子还是干净的。但方才不干净了,你强吻了本座。要负责,不可以逃。”
落盈化作一只小猫,挂在寒舟身上,被这话语一吓,抬头,拉远了与他的距离,抗拒道:“嗯?负责?!这不太好吧,我可担不起。”
“可之前是你主动要求本座娶你,你忘了?现在想反悔,这可不行。本座不会让你逃的。”他可不想同样的事情被人拒绝第二次。现如今她落盈,可是天赐的礼物,这次死也不会放手。
寒舟被她贴得很难受,呼吸频率紊乱,又运用魂力上下流动,降温,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落盈蕴满湿气的眸子,挤出一点疑惑。
“灵浴!”寒舟并不想解释,小孩记性真的不好,光这样搂着也不是事儿,该沐浴了,湿衣贴在身上也不好。
纤纤玉手抬起,打了个响指,划出好看的弧度,拨乱空气中的漂浮水珠。
接着,一只黄色的精灵,从水中蹦了出来,溅了落盈一脸的水,扑闪着蝴蝶一样的翅膀,金色眸子,扎着束起金色发丝,尖尖的耳朵,感觉和灵食、灵膳属于同一种族,只是颜色不同。身上是缩小版的白衣,不过有差别,上面绣着青松。
听见召唤,屁颠屁颠地飞扑过来,距离三寸处,寒舟按住了它靠过来Q弹软乎的脸蛋,屈指一弹,“duang”的一声,落到了落盈的怀里。
低头看到这样的灵物,睫毛又长又翘,触感软绵,似一个白面馒头。
落盈下手一捏它肉乎乎的脸蛋,手里的小东西特别不快乐,一直“布谷—布谷—”叫个不停。(别碰我,本灵可不是好惹的。)
“服侍她洗澡,本座去另一边。”寒舟捻起自己滑落的里衣,飞到了深水区,一挥手,蓝光一闪,一个白色的结界就设好了。
落盈看着怀里的小可爱一直在不停地挣扎,狭长的金色眼睛瞪得老大,气鼓鼓地看着她,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语。
“布谷—布谷”。(景神大人,我不想帮她沐浴。)
落盈用下巴蹭了蹭它的小脸,见它可爱,还啄了一口,灵浴立马安静了,脸上还起了红晕。
“布谷—布谷”。(哎呀,看在你亲我的份上,本灵委屈一下,帮你淋浴。)
吐了很多白色的泡泡出来,小胖手在空中画了个黄圈。
落盈左右的衣裳被神奇的力量剥得干干紧紧,白色的泡泡围绕着她身体旋转,最终停留在泛粉的肌肤上,滑唧唧的,还带着一股金桂的淡香。
落盈手里打滑,抓不住这只精灵。它晃晃地扑闪着翅膀,飞到了落盈的发顶,伸出小手一摸她的绾带,立刻松懈,缓缓掉入水中,万缕青丝垂下,激起一层层涟漪荡漾开。
泡泡随着灵浴手指的方向飞舞,落到她的墨发上,钻入其中,吸附油脂和污迹,还有残留的碎草,装入一个个泡泡里,悬在半空消失了。
接着,灵浴导入池中一股细流,将多余的泡泡冲走。捏了一个大光圈将落盈套入进去,感受从四面八方而来微微阵风,吹干了头发,也吹干了身体。
竹服也不知何时早已洗净、晾干、焕然如新,攀着缠着,若有手有脚地主动套上去。那绾带也被施了法术,自个儿束发而髻。
整个淋浴过程花费了一刻钟,既快又短,但效果奇佳。最终,落盈被送到后堂的木板上,灵浴感觉累了,弯着身子软绵绵趴在她肩膀,“布谷—布谷”渐渐低沉,轻声酣睡。
望着结界那边,落盈才突然想起:“糟糕,采薇定是担心坏了,忘了和她还有约。”
急得赶紧跑到堂前:[想游过去,怎么办?]
瞧见有一小舟停泊在左,二话不说,就坐了上去。
巡视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船桨,疑问道:“这难不成是个装饰品?”
“那是受魂力运驶,要桨有何用。还没跟本座告辞,就想一走了之。”干净如水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带有威迫气场。
落盈身子一僵,着急得她连礼节都忘了,没给他辞别,猛地一敲自己的天灵盖。缓缓转身,不好意思地用手掩面,遮住眼睛,解释道:“师尊,我错了,但我真有急事。”
“何事?都不愿正脸看本座。”
“这不是我和别人有约,我给忘了。”落盈根本不敢看他,生怕自己美色当头,把持不住,破了规。
“你真以为,就你那点魂力可以下九空。”挑衅意味十足,不过寒舟也是实话实说,“不摔成碎渣都是好的。”
“你留下吧,今日本座破例教你。至于你的好友那边,本座自有安排。”
寒舟张开虎口,五指轻轻内缩,落盈立刻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力握着她的腰间,朝他飞奔过去。
“啊!”还是受了惊吓,落盈有些害怕。撞入寒舟怀里,昙香扑鼻。她依旧是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看眼前此人。
寒舟温柔地提起右手,轻轻用力将她的手移开遮住的眼睛,笑意盈盈:“你都不愿看本座,当真是本座入不了你的眼。”
左手还不忘掐了一把她腰间的软肉。
落盈腰间一疼,放松警惕的身子,解下捂住眼睛的手,看到眼前此人,又发呆,馋得口水都要从眼角流出。
万古景神寒舟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美色相当。
肤胜白雪,眼似星辰,眉似青黛,鼻似高丘,唇似粉玉,完美的轮廓,明明活了几万年,不似怪老头,却满满都是少年感。
上神的威名,没让他拒人千里之外,反而整个人俊秀儒雅,温润如玉。
特别是微微一笑,眼里的星星都明亮了,面部线条变得柔和起来,贝齿微露,所有风景都黯然失色。
落盈只感觉血流冲上头顶,心烦意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伸出手掌“咻”的一声,糊在了寒舟温凉柔软的俊脸,还趁机揩了一把油,捏了捏,这质地真软。
“拜托您勒,别在散发魅力了。还是把面纱带上吧,这样我怎么和您正常说话。”语气近乎哀求。
看不到那人的脸,落盈才感觉自己冷静了下来,可以正常呼吸。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老是戴着面纱了,这无疑是用脸杀人。
可性感喉结还在滚动,撩而不自知。落盈干脆另一只手也糊在了师尊的喉结上,心终于不乱跳了。
从怀里挣脱出来,她这个举动,把休憩的灵浴给吓醒了,它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布谷—布谷”。(天呐,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对待景神大人,丫头,放下你的臭手。)
灵浴第一反应就是飞扑上去,掰开落盈的双手,好让寒舟的脸重见天日。
“布谷—布谷”。(景神大人,您没事吧,我来救你了。)
“嘿,你这小家伙,力气还挺大。”落盈的手迅速被拿开,她赶紧落荒而逃,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必须找个东西把他的脸给藏起来,躲到右室,慌慌张张。
拿了柜里的一块红色方巾,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红莲白昙,竟相生长。
寒舟进门,灵浴已不在,“当—当—”钟声窗外响起。
落盈也不急着上课,二话不说,解决眼下难题。
直接盖在了黑脸寒舟的头上,还好足够长,可以遮脸,落盈长叹了一口气。此时的师尊,活像一个要出嫁的娘子。
寒舟一把扯下红巾,露出好看的脸蛋,眉毛生气地皱在一起,怒斥:“ 够了!”
“闹什么闹,成何体统。本座有那么可怕?!”寒舟眼神横扫掌中方巾,语气凶凶,可心里竟有些难受,“不至于难看到这种地步,方才还夸我好看!”
“怎么明明在生气,也那么好看?”落盈感觉自己没了理智,失了魂魄,犯了花痴,两个眼珠子死死盯住他,不自觉地又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当真?本座不气了。”寒舟眉头舒展。
“师尊还是别笑了,徒儿心脏受不住,太好看了。”落盈感觉自己像发了春的猫,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能明显感觉到里面有小鹿乱撞。
“终于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了,原来是被师尊的美色杀死的。”落盈后退数步,坐在长凳上。
“死?本座何曾杀人?”寒舟右手距脸一寸处轻抚而过,眨眼间,温池里飘走的青纱就出现在了脸上。
果然,杀力大减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