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穿着羊皮毡子袄的中年男人一进主帐,就熟稔地把手中的一个布袋递到了姜流云面前:“将军,小的在营帐附近叨扰数日,将军对小的的商队也是十分照顾。小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袋岩盐,就是用来谢谢将军的。”
姜流云做了个请的手势,和那人攀谈起来。
躲在屏风后的三人开始悄悄讨论:“岩盐?是南边来的岩盐吗,这可是贡品,御膳房也不见得有多少。”
“嗯,之前我去他们驻扎的地方巡视,临走时他们也送了,只不过只有一小袋。啊,兄长他全部收起来了,预备遣人递回去处置的。现在看来,准备的上下打点之物还是挺充分的,更可疑了。”
景良缘没有搭话,目光紧盯着那人,似乎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良久,她扭头问姜清云:“我怎么感觉他不像是北狄人呢?难道我之前的猜测是错的?他们是从中原往北境走吗?”
姜清云闻言,也仔细地把那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肯定道:“他是中原人吧,虽说脸上有胡子,但是仔细看去,眉骨没有那么高,是中原人的长相。”
姜清云说完,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大燕朝内部有人与北狄私通?”
这个想法很大胆,也让人胆寒。
姜流云聊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无话可讲了。他按照计划吩咐那中年男人说,最近练兵场向那边扩建,让他们搬到离主帐不远的地方。
那男人又是一通恭维,感谢了一番姜家的庇佑就走了。
四人来到桌前,就目前的消息进行整合。
姜流云手中拿着一枚棋子,心不在焉地抛来抛去:“和小妹之前说的一样,领头的那个挺会做人的,只不过也太圆滑套不出什么话。”
“他们暂时还没有动静吧?先把他们放到眼皮子底下盯着,然后继续找找线索。”姜清云一边说,一边把一件袍子披在瑟瑟发抖的景良缘身上。
晋王的眉头从今天下午见了那人后就没舒展过,此刻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这个办法虽好,但是,总感觉像是引狼入室。万一他们趁机偷点什么,这不就是防不胜防?”
姜清云转来转去,随后叹了口气:“要是我早点意识到他们的不对劲,早点赶走就好了。”
景良缘拉着姜清云坐下:“你这些天都忙于追那群北狄人了,哪里有空?你哥哥也是,军队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亲力亲为,也没有闲暇啊。”
安慰的话起了点作用,最起码姜清云面上的表情已经舒缓了许多,起身去收拾棋子了。
景良缘还在想着白天他们见面的细节,突然,她灵光一现。
“对了,小将军说过,他们有行商文书的吧?我记得与北狄贸易的商队都要在京城总商行戳一个特殊的印章,还要有商行做担保。他们既然不是真正的商队,说不定是临时组成的。只要去问问最近几月有没有突然要去北境做生意的商队,又是哪一家担保的,或许会有那和北狄私通之人的线索。”
四人对视一眼,觉得景良缘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姜流云寻了一名机灵的亲卫让他即刻动身。
晋王还把自己的腰牌一并交给了他,让他在京城总商行调取档案用。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
这期间景良缘也曾悄悄去那商队的帐篷附近看过,那商队一行十几个人,都是十分和蔼的,同兵士也闲聊几句,至少表面上来看是这样。
当然,更让景良缘感兴趣的是她能站在吃瓜第一线。
“你们女子都喜欢什么啊?为什么清云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呢?”晋王面无表情地咬着干粮说道。
“哟~清云~”景良缘阴阳怪气,揶揄道。
晋王一个眼刀扫过来,景良缘抓紧辩解:“你送她的什么?那个妆匣吗?但是吧,我觉得,像小将军这样的女子,大概喜欢行军用品多一点。”
晋王哦了一声,继续啃起干粮来。
景良缘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不过,在咱们三个见面之前,你应当是不知道她是女子吧?这么说来,你之前,有断袖之癖?”
晋王拼命摇头,一口干粮差点噎死自己,景良缘贴心地递上一瓢水:“被我说中了也不用这么激动嗷。”
看着晋王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景良缘觉得欺负老实人真的太好玩了。
一口水咽下,晋王缓了缓,开口说道:“你小时候就是个闷性子,整日在书房念诗,一点马术课也不去。”
景良缘没有之前的记忆,只好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晋王继续说道:“之前在马场,有个武将家的陪读欺负我,把我的腰带挂在了马鞍上。就在我要被拖着跑的时候,是姜清云把我拉了下来,还抽了那小孩一鞭子。”
“哦~美救英雄~”景良缘适时捧场。
“她那个时候就开始穿男装了,不久后又随父兄去了边境,平日都是书信往来,我自然而然认为她是个男子。她有勇有谋,战无不胜,却淡泊名利,我对她十分欣赏。”
“嚯,那你不应该很喜欢她吗,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冷嘲热讽的,还说她是个女子怎么参军之类的?”景良缘忍不住吐槽,搞不懂这个哥哥的脑回路。
晋王沉默不语,景良缘把这个解读成直男烂透了的吸引注意力的方式。
“再后来你就知道了,我在兵部督查,也算在军务上帮了她许多。自那日咱们三人见过后,她偶尔也会试探我怎么想的。我当然是说我支持你啊,所以我们后来的话题就多了许多,她时常在军令书中附赠我一些北境特产什么的。”
说到这里,晋王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花痴的笑。
景良缘笑嘻嘻凑过去:“皇兄看来是欠我这个月老一个大人情咯,准备送我什么?”
没想到晋王微微一笑:“是啊,还要麻烦我的皇妹去打听打听清云喜欢什么了,日后皇兄必有重谢。”
景良缘觉得自己被他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