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叩首,借着烛光,景良缘看清了那婢女的脸,是原先就跟着萧仪的烟柳。
烟柳扬起脸,眼中盛满了泪珠:“奴婢自知冒然来见或许对殿下多有冒犯,但,还请殿下救救奴婢的姐姐吧!”
景良缘把她从地上扶起:“姐姐?你慢慢说。”
烟柳抽泣着讲完了她姐姐是如何被她的父母囚禁在家,又是如何被逼着嫁给一户年逾五十的员外家做妾的。
她恳求景良缘能够把她的姐姐接进宫来,给她安排个洗衣婢一类的活计。
景良缘点点头,这点事情对于她来说还是办得到的。
烟柳喜出望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景良缘一时间产生了好奇,她问道:“烟柳,只是今日你为何要同我提起呢?”
烟柳的眼神中渐渐充满坚定:“先前殿下与陛下的交谈,奴婢,其实听到了。”但随后她拼命摆摆手:“李公公说过让我们不要听的,但是奴婢的耳朵也不能闭上嘛……”
看景良缘嘴角带笑,烟柳发觉她可能并不在意这件事,这才继续说道:“殿下说的关于科举什么的奴婢听不懂,不过殿下身居高位,却能为女子着想,烟柳十分敬佩殿下。于是想着殿下如此体会女子的境况,说不定能大发善心,救奴婢姐姐一命。”
这回答在景良缘的意料之外,她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时目光灼灼:“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李老二斜睨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脸上满满都是不耐。
这果脯摊子挑的不好,半天都未曾有生意。李老二看着摊子,心却飘到了别的地方。
一想到要债的人又要来了,李老二就觉得牙酸。
大丫头的彩礼钱已经还债还得差不多了,二丫头在宫里寄过来的银子是越来越少,若不是那婆娘一个人应付不过那大丫头,他早就去问二丫头翅膀是不是硬了,不往家里拿钱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在他的摊子前停下。
原本的思绪被打断,李老二不耐烦地抬头,眼神却在看清马车的一瞬间直了。这等雕花带绸缎装饰的马车,可不是一般人能坐得起的。
李老二赶忙带上生意人特有的谄笑,对着挑开的车帘一角吆喝道:“这位贵人是要些杏脯还是桃脯——二丫头?”
首先下来的那名穿着青绿色衣裙的,可不就是他的二丫头吗。
他拧着眉毛,正要上前拽烟柳的衣袖,却被一鞭子抽在了胳膊上。
他抬眼望去,那驾车的大汉正拿着马鞭,阴沉地盯着他。
李老二认怂,看向烟柳的眼神愈加凶狠。
景良缘被烟柳扶下马车时,对上的就是油腻男人凶恶的眼光。
她心里泛起一阵厌恶,但还是微微颔首道:“店家,你家可否有个女孩,是我这婢女的姐姐。我想让她入宫,她俩一起做个伴,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李老二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二丫头服侍的贵人了。
他脸上的凶狠一扫而光,满脸堆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贵客远道而来,原来是为了这事。不过小的还要同她娘亲商量一番,毕竟咱们已经送了一个女儿进宫不是?”
景良缘带着烟柳进了后院,刚一踏入,便听到一个责骂的女声:“你这贱皮子,仗着成了员外家的小妾就对给你老娘我摆脸子?真以为我不敢打你了?”
烟柳脸色惨白,身体也变得摇摇欲坠。
景良缘把手搭在她的手上轻拍,示意她安心。
李老二也听见了责骂声。他不自然地咳嗽几声,推开了房门。
他们二人估计在商议,景良缘无心听,问起烟柳她姐姐的情况来。
原来李老二夫妻一心盼着生个儿子,结果李王氏生下她时难产,损了子宫,往后再无生育可能。
李老二勃然大怒,托着烟柳娘就要把他们母女三人扔出去。
李王氏苦苦哀求无果,给李老二想出了个损招。
那就是先养着这俩女孩,等再大点,就卖到青楼里去,银子用来过继个孩子。
烟柳姐姐聪明,学东西也快,就算是个艺妓,她也靠打赏攒了不少银子。
在接客前夕,她替自己与妹妹赎了身,就要同一位倾心于他的秀才私奔时,不知道怎么被李老二夫妻找到了。
李老二赌光了原先的银子,那过继来的男孩不愿意承担债务,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们二人又把主意打回了两个女孩身上。
李老二夫妻把烟柳姐妹二人圈禁起来打罗婆家,烟柳姐姐寻了个机会,把烟柳送进了宫。
不知道烟柳姐姐如何说服的他们二人,烟柳每月寄回部分月例就相安无事。
只不过李老二夫妻二人都不识字,不知道烟柳姐姐与她借着递送衣物与银钱的包装通信。
烟柳这才知道姐姐在家里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
听完烟柳的讲述,李老二夫妻也商议好了。
他们二人笑嘻嘻地开口:“原来烟柳跟了个这么大方的主子,哎呀,真是好福气!”
景良缘已经无心交谈,她冷冷开口:“你们二人可商议好了?这婢女我是收还是不收?”
“哎呀,贵人有心让她们姐妹团聚,咱当父母的却也舍不得。而且这不巧了,小的才刚给那大丫头定了门亲事呢,这毁约,怕是……”
景良缘听出了他们话中的意思,得加钱呗。
她微微颔首:“二十两银子。”她之前打听过,这个朝代买个丫鬟顶了天也就四五两银子,她不想再与那二人纠缠,就直接报了个高价。
听到二十两,两人的眼睛都在冒光,但李老二扯扯李王氏的衣角,开口道:“贵人有所不知,小的那大丫头可是又会识字又会弹琴,贵人二十两,怕是不够呢。”
景良缘看着二人贪得无厌的神情,嘴角挂上了一抹嘲讽的笑:“看来二位心里有了底价?那不妨说说看?”
李老二伸出五个手指,笑得猥琐:“五十两!贵人心诚,小的也不藏着掖着!诶!”
李老二的话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景良缘背后突然出现的暗卫,后半句话直接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