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可以是沈指挥。
耳畔除了徐徐风声，再无其他，段榆景将这个Omega的话听得格外清晰，他顿了顿不知如何接话。
“段尘不是它的对手，我们也不是。”
“它还会追上来，段尘会死，我们也会。”
“只有交出‘沈指挥’才能彻底摆脱它。”
楚禾川的语气很是冷静，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他伸手轻轻拽下沈彦舟躯体的几根碎发，用力攥在掌心，继而抬头望向段榆景：
“大概，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楚禾川眸光有意无意瞥向远处因信息素冲撞产生气流波动的方向，他将几缕发丝绕在食指上，垂下眸时染上了几丝温润。
这也是，我唯一能救你的办法。
意气风发的少年。
段榆景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而后又颓废松开，将手插进发间烦躁地抓了抓：
“其实，其实姓沈的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我......可我还是想，万一呢，万一......”
面前的Alpha陷入深深自责与矛盾之中，不想交出沈彦舟，但又罪恶别人徒劳地牺牲。
楚禾川将人的心事默默读完，他翘起唇角：
“可能便意味着希望，况且，我是自愿的。”
.
段尘撑着长枪站起身的时候，被抓伤的地方因恶化信息素感染，始终无法愈合，湿哒哒地朝下滴血，一小股温热顺着眉骨流进眼睛里，让他下意识地眯眼。
怪物不知疼痛，速度不减，自愈能力夸张地出奇，此一战毫无胜算，简直以卵击石。
“你去哪？”
段尘五指微曲，用力扣紧枪杆，再次横在怪物去追楚禾川他们的方向。
他用手背擦掉嘴上的血渍，笑得肆意：
“我还能打。”
少年一次次地拼命拦下怪物，一次次地露出破绽，浑身上下都被血液浸湿染透，却依旧吃力又固执地撑着长枪起身，不肯退让半分。
他在以性命相搏。
最后一次倒下的时候，长枪被摔出去一米多远，段尘精疲力竭地躺在血泊里，许是眼底进了血液的缘故，此时的天空都有些艳红异常。
眼前是艳红的天，和猛袭而来的血盆大口，在生命结束前的这一刻，段尘疲惫地闭上眼，不知怎的就想起第一次遇见楚禾川的时候。
那个Omega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煤球，微风簌簌吹过，卷起落叶，美得像是一幅画。
他突然有些惋惜：
“我们好像，连手都没有正了八经地握过。”
但段尘很快就释然了：
“不过好在，你应该安全了。”
在这力发千钧之际，一股强势浓郁的爵士红酒信息素的味道倏地蔓延而至，怪物疯狂的攻击在嗅到信息素的那一刻终止，立马扭头奔向信息素的源头。
结束了这场近乎单方面的屠戮。
似乎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段尘睁开眼睛，看见怪物已经远去，他敏锐地从这信息素里嗅出了不对劲，浓郁强势的爵士红酒信息素之下，暗藏着几抹不易察觉的白山茶信息素的味道。
“笨蛋。”
段尘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瞬间从地上窜起，连一向不离手的长枪都顾不得捡，拼了命地想去拦下那只像被打了兴奋剂的怪物。
不可能是沈彦舟，那怪物去撕碎的人，只能是以自身入幻的楚禾川。
段尘不管如何努力，始终追赶不上那只怪物，恶化修罗煞的速度太快了，尤其是在嗅到沈彦舟的信息素后，像是打了浓剂量的兴奋剂。
他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不要——”
“不可以！！！”
怪物的速度快到连残影几乎都看不见，流着腥臭涎液扑向信息素的源头 ，一道速度更快的紫色雷电从半空落下，硬生生将那团黑气劈成了两半。
段尘在那一瞬间连呼吸都终止了，高阶压抑的尼古丁信息素从四面八方压制而来，巨大的冲击震得尘土翻扬不止。
好强的信息素。
楚禾川没看清来人，也没看见有人出手，原本猛扑而来的怪物顷刻间四分五裂，连哀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他被巨大灵能波及，撞飞出去的时候，被Alpha揽住腰身，护着后脑勺。
“你吓死我了。”
段尘紧紧将他护在身下，飞石与土块砸在他的肩头，楚禾川被按进怀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嗅到很淡很淡的驳枝陈皮信息素的味道。
以及少年微微发抖的声线。
飞扬的尘土还没有平息，楚禾川紧贴在人胸口处，听见人砰砰乱跳的心脏，听见段尘在这几秒钟骂了他成百上千次混蛋。
“我这不是，没事么。”
楚禾川多少有些听不下去了，才刚刚开口，后脑勺扣着的大手猝然用力，紧接着唇上一个温热便压了上了来。
“？！”
他有一瞬间僵硬，但段尘并未有任何逾越的动作，就只是简单贴着，却很是用力。
楚禾川眼睛眨了眨，太近了，他看见段尘不住颤抖的睫毛，试着对方唇瓣因干燥起的干皮扎在他唇上的触感。
这次楚禾川听到了两个人的心跳声。
“整天就知道谈恋爱，屁任务干不了。”
冷淡嫌弃的声音从后方传过来，打断了两人之间刚刚生出的一丝旖旎，楚禾川尴尬地推开人，回头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Alpha环臂走过来。
“一个个的战五渣，害我老婆这么操心，天天待在CHARON，连家都回不了。”
傅知越想越气，看他们简直比看沈彦舟还不顺眼，赤裸裸的嫌弃毫不掩饰。
高阶强悍的尼古丁信息素随着他的声音一圈圈荡平开来，原本作乱的鬼祟仿若惊弓之鸟，全都颤巍巍地过来自首，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
傅知头都没回，语气缓慢压低：
“还不滚回去。”
段尘不舒服地皱眉，这个顶级Alpha带来的威慑力太强，信息素已经强到成了一种严丝合缝的冷，让人惊悚到了骨子里。
况且这还只是他漫不经心间释放的一点信息素，便已经成了秒天秒地秒空气般的恐怖存在。
段尘紧紧握着楚禾川的手，额头冷汗不住冒出，虽猜不出这人是谁，但庆幸来者不是敌人。
逃窜的大量鬼祟这几天把CHARON忙得焦头烂额，现在被这个陌生Alpha一句话解决。
黑压压的鬼煞邪祟成群成群地跪在地上，丁点也不敢造次。
傅知摆摆手让它们消失，临走前又极度嫌弃地睨了地上的人两眼：
“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