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
陈行叙把厂里的生产方面重新安排了一下。
到了省城,就不可能不见到华圆。
华圆也会时不时和他联系一下。
她一直在给郑梦真帮忙,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
她本来也真只是帮忙,没想到越干越来劲,就长久在厂里干起来,她正在劝说她丈夫也来省城创业。
见到华圆,就算他和郑梦真不联系,他就会知道真真家具厂的情况。
真真家具厂已经开始盈利,除了出口,还专门做一些独一无二的定制,要求高,利润也很高。
华圆偶尔会和陈行叙抱怨一下郑梦真为了多接几个订单,天天忙得都顾不上身体,让陈行叙见到她和她说一说。
陈行叙还没来得及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天半夜,陈行叙睡得迷糊,大哥大响了。
半夜里,铃声显得很急促。
陈行叙惊醒了,第一反应是路倾颜出了什么问题。
他紧张地接通电话,只说了一个“喂。”
就听到华圆慌乱就带着哭腔的声音。
“陈行叙,你快来三院,梦真她,她,她昏迷了,还吐血,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陈行叙愣了两秒,一边穿衣,一边冷静说:“我这就过去,她怎么了?”
“今天请人吃饭,她喝了不少酒,出来时,她就说胃痛,然后呕吐,最后吐血,就晕了。”
华圆终于哭出了声。
“你别急,我就去。”
挂了电话,陈行叙下楼,开车,直奔三院。
急救室门口,华圆走来走去。
“陈行叙。”
华圆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
“怎么样了?”陈行叙问。
“医生正在给她检查。”
华圆看了眼急救室。
两人就没有再说话,过了没多久,有医生出来了。
“郑梦真家属。”
华圆走过去。
“她这情况要住院,明天需要做个全面检查,去办理个入院手续。”
医生表情有些凝重。
“她醒了吗?”
陈行叙问。
“还没,喝酒太多,酒精中毒,先挂些盐水,我们怀疑不只是酒精中毒。”
医生解释了一下。
现在住院的人不多,很快就办好了住院手续。
郑梦真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吓人,白色的毛衣上还有点点血迹,看上去有点触目惊心。
“华圆,你回去吧,回去照顾一下你闺女。”
华圆今晚和郑梦真一起,孩子是托工友照看的,她没办法在这里多待。
“行,那就辛苦你一下了,我明天一早来。”
华圆担心着郑梦真,又挂念着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女儿。
“你明天先去厂里,把该安排的都安排一下,别出乱子,我先在这看着。”
“那行吧。”
华圆回去了。
病房里有两张床,另一张是空的。
陈行叙就看着挂的吊水,也不敢合眼。
郑梦真一直没有醒。
四瓶水全都挂完后,已经凌晨四点了。
拔了针,陈行叙也不能走,医生吩咐天亮后要给郑梦真检查身体。
见郑梦真一直没醒,陈行叙也开始犯困,就在旁边的空床上躺了一会。
三四月的天气,夜里还有点冷,陈行叙也不敢沉睡。
迷迷糊糊中。
他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庄严的大殿里。
是供奉香火的地方。
他瞅了半晌,这里像是前世郑梦真来给家人求福的地方。
他只知道叫紫云庙,供奉的是什么神佛他也不清楚。
恍然中,他看到佛像前跪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
女人在蒲团上虔诚的跪着。
他竟然能听到她的心声。
“我是如此愚蠢,现在才觉我那么爱他,我怎会觉得日子过得无趣,作死地要和他离婚?那天他出去后我就后悔了,我去追他,追错道了。我没想过要让他死,我比任何人都想让他好好活着。”
“佛祖啊,如果有来生,我愿意用三十年的寿命换取他的原谅,更愿换取他长寿和来生幸福,求佛祖成全。”
他似乎听到遥远而空灵的声音传来:“他寿命的确未尽,他为救别人舍弃自己的性命,已存有功德,被救之人也为他祈求来世的福报。新的轮回已经开始,他可以轮回到好人家。但人总归有些遗憾,你有,他也有。既然你愿意用三十年寿命换他原谅,就要从你们最初的时候开始。你真愿舍弃你三十年的寿命吗?”
郑梦真听到这声音似乎愣了愣,随即双手合十,虔诚道,“舍得,只要他能原谅我的任性,只要他能来生长寿和幸福,我舍得。”
“你认真考虑一下,这不是说说而已,既然愿意舍弃,上天就会拿走你的寿命,你是用你三十年的寿命换取你们的再相见,重回过去,能不能得到原谅,一切都是未知,你依然确定吗?”
“确定。”郑梦真深深磕下三个头。
“好。他会一生顺遂,幸福圆满。”
然后他看到郑梦真出了庙门,开车来到了他落水的地方,一步一步往水中央走去。
她死时,时年五十四岁。
......
“陈行叙。”
郑梦真突然惊恐地大喊一声,满头是汗地惊坐起来。
陈行叙也惊醒了,坐了起来。
脑子里的画面还在闪烁,心里头有一些酸胀得理不清的情绪。
他一时还有些懵。
迷茫地看着她。
刚才看到的那些,那是他不曾看到的画面。
郑梦真却跳下床,一头扑到他怀里,抱着他,泣不成声:“陈行叙,你还活着呀。”
陈行叙也有些发怔,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太离谱了,太震惊了。
哪有无缘无故的重生,原来都是有因果的。
他能还回到他年轻的时候,是她用三十年寿命换来的。
那么,她现在......
“郑梦真。”
陈行叙率先回到现实中来,轻轻拍了她一下。
郑梦真也回过了神,看到自己扑到他怀里,有些尴尬,赶紧离开。
“我记起了全部,我们前世今生的所有。”
郑梦真重回到自己床上,语气有些沉闷。
“对不起,也许现在说对不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你也不会稀罕,但我还是要认真地说一声。”
郑梦真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