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问句,但他的语气极为肯定。
许清洲长睫猛然颤动了两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久久不语。
许铭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他面前,“清洲,别忘了你答应爸爸的事。”
许清洲垂眸,看着随水波晃动的茶叶,眼底色泽翻涌。
沉默了三分钟,他缓缓开口,“爸,你不能动她。”
他嗓音沙哑,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许铭眸色一冷:“许清洲,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许清洲缓缓掀起眼帘,一字一句:“爸,三年后我会退影回公司。”
“但若是您动了她,您莫怪儿子不孝。”
许铭定定看着他,手指轻敲沙发扶手。
寂静的室内,沉闷的敲击声清晰可闻。
许清洲是他一手培养带大,看似温柔亲和,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且性子极倔,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十年前从崖顶回来,他突然说要进娱乐圈。
他甚至放话他敢进娱乐圈,他就利用许氏封杀他。
结果,这倔孩子跑去剧组跑龙套,拉威亚,做群演,当替身……
堂堂许氏大少爷,弄得一身是伤。
在地下室住了两年,吃了两年泡面,胃穿孔住院。
后来,他妥协了,要求他三十岁回公司。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他看着也心疼。
许清洲深邃的墨眸,染满坚定。
脸颊弧度紧绷,直直与许铭对视。
许久之后,许铭收回目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好。”
听到许铭答应,许清洲面上的冷凝之色散去。
他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爸,您知道若溪的身世吗?”
许铭靠在沙发背上,随口回道:“我查了下,她一年前突然出道,家世不详。”
话音落下,许铭眉头蹙起,“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般家庭培养出的孩子。”
“但媒体一直没挖出她真实身份,反而被刻意引导,认为是孤儿……”
许清洲指尖摩、挲着茶盏,清润声线不紧不慢溢出,“她是京都苏氏千金。”
许铭闻言,瞳孔骤然紧缩,“什么?百年书香世家苏氏?”
许清洲点了点头,双手杵在膝头轻笑一声,“她也是当年崖顶的小女孩。”
许铭眼神变了变:“你是说,当年你独自一人去崖顶,遇到的小女孩,就是苏若溪?”
“可你不是说那个小女孩……是孤儿吗?”
许清洲喉间溢出低笑,眉眼蕴着丝丝宠溺:
“小骗子,骗了我十年......”
——
“大哥哥,你也是来看日出的吗?”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咬着手指,歪头看着坐在崖边的许清洲。
她约莫十岁,扎着两个可爱的发髻,发髻上挂着红发带,皮肤极白。
黑亮的双眸好似两颗黑葡萄,好奇地看着十七岁的许清洲。
许清洲回望着她,不自觉笑着恩了声,“小妹妹,你自己一个人?”
苏若溪迈着小短腿跑到许清洲身旁坐下,从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掏出许多零食,“大哥哥,吃零食吗?”
许清洲从小、便被许铭按照继承人的要求培养。
一言一行,皆是循规蹈矩。
他也从未吃过这些零食。
这一刻,在苏若溪甜美笑容的感染下,他鬼使神差,拿了一包薯片。
那一晚,他们终归是没看到日出。
临近日出前,天色骤变,下起了大雨。
他拉着苏若溪匆匆忙忙下山。
但他那时因为实习写策划案,连着五天没合眼。
疲惫的身体在经历了雨淋后,发起了高烧。
只走到半山,他神思便有些昏沉。
等他再度醒来,是躺在医院。
许铭感慨一声:“后来我找到你,看到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弯腰一直挡在你上方,没让雨滴落入你口鼻。”
“她看到我,就跑了,后来医生说如果不是她替你挡住落在头上的雨,雨滴从鼻腔进入,你很可能感染成肺炎。”
说到这,他有些扼腕,“要是当时我拦住她,你就有童养媳了。”
童养媳......
听着许铭的用词,许清洲嘴角抽了抽。
那估计许家会被苏氏拆了。
他眼底覆着复杂的神色,看了眼身旁的长衫,继续道:“其实那晚,是她把我从半山腰扶到山下的。”
后来出院,他连续一个月去山上,都没再遇到她。
许铭面上浮现笑意:“既然对人家姑娘有意思,那就去追。”
“我们许家虽然家蕴没有苏氏深厚,但也勉勉强强配当苏氏女婿。”
许清洲苦笑一声:“爸,她结婚了。”
五年前,他看到了她。
她成了他的小师妹。
但她,却记不得他了。
后来,她又消失不见,直到一年前突然出现在娱乐圈。
许铭一怔,有些惋惜,“可惜了......”
“你是怎么知道她身世的?”
许清洲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热搜上那辆劳斯莱斯,是苏总的。”
“一年前,我参加宴会,看到苏总夫妻从这辆车下来。”
许铭面上笑意淡去,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以他对自家儿子的了解,不会破坏别人家庭。
但——
他百分之九十会不娶妻!
想到这,许铭目光有些呆滞。
完了,他这次来是奉了许太太的命令,催儿子结婚的。
现在这个任务,没法完成了……
许清洲并未回答,揉了揉太阳穴,拿过长衫向卧室走去。
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住,侧身挥了挥手机,“明天边城有雨。”
许铭抓过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直接致电秘书,“来接我回边城。”
许太太爱雨,每次下雨都要雨中漫步。
他不盯着,下小雨她肯定不打伞。
踏出房门前,他手握住门把上,扭头喊道:“如果小姑娘离婚了,立刻给老子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