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剑阁。
洞府内，林玄正端详着手中上清令，眉头紧皱，似有所想。
上清令是进入无妄海的钥匙，但前提，是需当年玉虚道人所设下的阵法还未被破坏，否则，哪怕是当年全盛时期的林玄，也无法凭肉身横渡无妄海。
如今上清宫早已覆灭，那玉虚道人所留的阵法是否还俱在，谁也不知。
正当林玄沉思之际。
那本蕴藏于丹田之中的青锋，忽然发出一阵阵轻微震动，引得林玄的神魂都因此而产生了些许震颤。
林玄记得这个感觉，前日在遗迹之中时，谢青衫便是以此种手段让自己神魂出窍，又将其引导至昆仑阁的，想来这一次，也是一样。
林玄忽而只觉周身一轻，那束缚在肉身之内的神魂就这么带着两缕细微光芒，飘然而起。
这两道光芒护佑在林玄所有，又指引着林玄飞出凌霄剑阁，直奔山外的无妄海而去。
“上清令，青锋……师叔既然引导我入无妄海，那就应当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林玄并未抗拒，只是任由着上清令与青锋引导自己，踏足那早已沉寂了千万年的大九州绝地，昔日盛极一时的玄门圣地。
此处是一死地，不止于人而言，对于任何一个生存在无妄海之外的生灵来说，皆是如此。
寻常修士进入此处，一身修为无从施展，根本与凡人无异，除非跨过轮回，达到仙人之境，方才可在此处施展一二，可哪怕如此，往往也是有命进去，没命回来。
初一踏入无妄海，林玄唯一的感觉，便是死寂。
无妄海外看得真切，可一入海域便会惊觉，海面上常年雾气弥漫，一丈之外，便已看不清东西，看不到那无边乱石，看不到当年的残破宫殿，唯有湿重的雾气。
脚下海面如一滩死水，深蓝色海水昏暗如墨色，更是无法透过海面瞧见海下有半点生灵。
既无风云，也无灵力流动，只凭这死寂，加之扰人视线的迷雾，便可熬死无数人。那些进入无妄海之中寻求玄门先祖的凌霄剑阁弟子，此时只怕是都早已一个个沉尸海底。
没了肉身的束缚，此时的林玄，感受才最为真切。
哪怕是凭他这一道帝境的神魂，若无上清令与青锋的指引，也会在此迷失方向。
遥想当年，上清宫在玉虚道人的阵法加持之下，是何等气运无双，与如今的萧条景象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此，在这迷雾之中足足飘荡了半日，林玄这才终于冲破重重迷雾，来到一处残破宫殿。
说是残破，但其实，依旧可凭此看得出当年的上清宫是何等盛况。
大九州上，那些所谓的仙门圣地、王朝都城，在这上清宫遗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林玄眼前所见的，除了早已不成型的殿门之外，便是一道道早已并不完整的阵法，虽已过了千万年，难以发挥多少效用，但依旧在缓缓运转，维持着这一座已然残破至极的宫殿。
飘于殿门之前，林玄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远远向殿内望去。
这地方，他已足足千万年不曾踏足了。
林玄无奈一叹，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只低语道：“我回来迟了。”
殿内。
十余道骸骨各自盘膝而坐，他们都曾是修为高深的上清宫阁主亦或是长老，可上清宫遭受灭顶之灾，又经岁月荏苒后，也只留下一副残躯罢了。
林玄想走入殿中。
可还未踏足，便被殿内阵法所阻拦，无从进入，哪怕是神魂也难探入。
哪怕有上清令护体，也是枉然。
“阵法受损，只凭我现在，还无法修复……”
正当此时。
青锋再度闪烁起一阵阵柔和光芒，林玄知道，它又要引导自己前去某一处，林玄也并未抗拒，只跟在青锋之后，徐徐前行。
此处，林玄十分熟悉，他知道，青锋是要指引自己前去凌霄阁。
也便是林玄曾经的洞府。
论辈分，林玄虽小了其他阁主一辈，不过地位则是与其他十七阁平齐。
作为当年的十八正阁之一，凌霄阁内并无其他弟子，常住于此的除了林玄之外，便只有林玄的剑侍白露了。
凌霄阁不如昆仑阁那般宏伟，甚至，放在这上清宫来说，显得有些寒酸。
那仅仅只是一处三层高的小阁楼罢了，与那些凡人所住的别苑并无多大区别，甚至，远没有那些别苑那么考究。
不过，凌霄阁虽小，但并不代表普通。
这凌霄阁之中所藏的玄机，比起其他十七阁来说，也丝毫不差，否则也不会至今依旧保存完好了。
阁外看来曾经历过一场大战，极其惨烈，不过并未伤及凌霄阁，周遭的所有阵法都已被毁伤殆尽，所以，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林玄进入其中了。
走近阁楼。
还未进门，林玄便听到阁内传来些许动静。
“什么东西？”
林玄下意识紧绷起来，伸手便要去握住青锋，不过，却摸了个空。
他并无实体，自然触碰不到。
眼见，阁楼上，一道人影自梯上徐徐走下。
林玄死死盯着来人，眼底满是警惕与慎重，谁可想得到，在这绝地之中，竟还会有活人存在！
“不对……不是活人。”
此人空有其形，却无人气，反而更像是……器灵。
万物皆可生灵，或是器物沾染灵气内蕴而出，或是活人死后所化。
“这无妄海绝地，已有多少年不曾见过活人了，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能越过死地，寻到此处来。且……似乎还是个灵体？”
这是个女声。
声音极好听，不似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门女子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显得很平和。
面对林玄突然闯入，也不见话语之中有半点敌意。
女子一袭白裙，怀中抱剑，如抱琵琶那般，动作轻柔温婉。
听得这声音，林玄只觉一阵阵恍惚，竟是有些失神。
这声音，他很熟悉。
待得那人影徐徐走下阁楼，林玄更是就这么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一向见多了生死都不曾流露出半点情绪的林玄，此刻竟是有些失控。
若非他只是一道灵体，恐怕此时，他会忍不住落泪。
“少……少主！”
那抱剑女子更是木在原地，怀中所抱长剑自臂弯落下，就这么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