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玄还是比较清醒的,并未显得有多失态。
他又问:“这消息,有多少可信度?”
“至少八成。”
叶无神说的极其坦然。
叶神族的消息必定是极其可靠的,若连他们都有误,那这普天之下,也没几个能信得过的消息来源了。
这件事,叶神族同样在暗地里计划了许久,打算进入其中,探上一探,若是能有所收获,说不定能让叶神族更上一层楼。
尤其,这也是个锻炼族中后辈的绝佳机会。
林玄思索片刻,方才对叶无神吩咐道:“告诉七绝宗的人,遗迹一开,大家各凭本事,我决不干涉,但若是在此之前胆敢做了什么让我心烦的事,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到时,我会亲自走一趟。”
叶无神点头,算是应下此事。
顶尖势力的博弈,往往少见刀兵,互相都有所忌惮,也都有各自底线。
哪怕是强如叶神族,在面对七绝宗之时,往往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就算偶有摩擦,也难见血,一旦撕破脸皮,两方都极难收场。
但,林玄却并不遵守这个规则。
“退下吧。”
林玄摆手。
叶无神身形消失,只留下独孤雁一人。
独孤雁则是茫然四顾,一时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林玄这才又正色,瞥了眼独孤雁一眼:“你最好在我的耐心彻底耗尽之前向我证明,你有能与叶无神并肩的资格,也有配得上这把剑的资格。”
受天剑老人赠剑者,无一不是人中龙凤,要么已是一方巨擘,再要么便是天资过人的少年英才。
剑奴,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像独孤雁这般撞了大运,在遗迹之中寻得一剑的,不见得就有资格真正拥有它。
独孤雁仓皇抱拳,跪在林玄面前:“老奴……定不辱命!”
“滚吧。”
独孤雁灰溜溜离去。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对一个灵台境修士生出恐惧。
这恐惧并非来自叶无神,也更非来自天问带来的那一层主仆关系,而是真正始于灵魂之下的战栗,在那副年轻的皮囊之下,仿佛潜藏着一个可执掌天下万物的恐怖存在。
只是匆匆一眼对视,便几乎让独孤雁吓破了胆。
且,更让独孤雁感到恐惧的是,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林玄的神念扫过自己的身体,在他的神念之下,独孤雁身上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种被一眼看透的感觉,就算在面对叶无神之时,都不曾有过。
“你这小子,运气倒是不错。”
黑暗之中,走出一佝偻老者。
感受到那隐藏在黑袍之下的犀利眼神,独孤雁更是脊背不由得一阵阵发凉,下意识便要去摸背后所负之剑。
可待得看清了来人之后,他便收起了这个想法,面对此人,就算拔剑,也毫无胜算。
剑老头的威名,天下谁人不知?
当初林玄出山,天剑山下汇聚的那三大强者,叶无神、剑老头都在其中,如今想来都与自己一样,成了林玄的剑奴。
“前辈。”
此人喜怒无常,又最喜夺剑,若说独孤雁心里不发怵,那是决不可能的。
剑老头笑道:“放心,主人既留你性命,我便不会杀你。不过说句实在的,老头子我瞧不上你,叶无神那小子也是一样,你若不是占着早已扎根此处的便宜,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凌霄剑阁。”
独孤雁并不言语。
他不知道,剑老头说出这番话是何用意,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才能让剑老头满意。
剑老头又道:“天问出世,此事说到底是那些庞然大物的博弈,权柄滔天的大人物之间互相掣肘,并不敢对林玄如何。反倒是如乾元王朝这样无知无畏的小角色,才会对凌霄剑阁与主人生出歹念。此事,我等若出面,容易打破上层博弈的平衡,所以就需要一个小人物,来替主人办事。”
“而我,则是最好的选择。”
独孤雁终于明白,剑老头说这些话的用意。
无妄海沿岸的势力虽不强,但却错综复杂无比,能真正拥有话语权的人不多,独孤雁算一个。
“你倒也不算太蠢。”
剑老头呵呵一笑:“这偏僻之地,要寻个比你更合适的人可不容易,别那么轻易的就死了。你若有什么难办的事,老头子我倒是可以帮忙,明面上的办不得,暗地里干些脏活累活倒是不成问题。”
“多谢前辈。”
独孤雁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强者大多桀骜,谁愿屈居为奴,剑老头这般为林玄尽心尽力,着实让独孤雁摸不着头脑。
且他更不相信,剑老头会这般好心的帮自己。
他所图,说不定还是自己背上所背的这把剑,毕竟剑老头就是以此成名的,最喜抢夺出自天剑山的名剑,只是,他怕惹恼林玄,才迟迟没有动手。
剑老头自然不会去考虑独孤雁脑子里在想什么,蝼蚁而已,纵然是想捅破天,也只能是想想了。
至于剑老头心中所想,则再简单不过。
一人之下,并不丢人。
试问,这千万年间,谁人不在天剑之下,纵然是当初那不可一世的上清宫,也不见得能高得过天剑老人。
如今天剑卷土重来,改名换姓作林玄重活一朝,对于剑老头而言,这一切并无什么改变,硬要说有,那也是他剑老头的机遇,他日林玄重归天剑山,自己这尽心尽力为他铺路的,便是天剑之下第一人。
哪怕是剑老头猜错了,林玄并非天剑老人所化,他所做的一切也并不亏,毕竟能得天剑老人青眼,承天道之剑,便足见林玄的不凡。
无论如何,林玄都将会是下一个天剑老人,甚至,犹有过之!
思及此,剑老头朗声一笑,自言自语道:“能见证一代豪强雄起,实乃吾辈之幸,更何况,我等还能追随其左右。”
语罢。
剑老头又颇有深意的瞥了一眼独孤雁,潇洒离去。
只留下独孤雁一人,依旧惊魂未定,额间冷汗不止,直至许久,天色将明之时,他这才回过神来,匆忙从这山间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