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沉,余晖照射进冷白调的休息区内,蒙蒙一片,洒下浅淡的金。可身处屋子里的人,都不觉感到春寒料峭。
顾蔓蔓更是吓的全身僵硬,尽管知道自家哥哥平日里冷漠疏离的性子,也向来竭尽讨好他。
但到底也是因着自己是他的亲妹妹,比别人在他面前放纵了些。
可独独眼下……
顾蔓蔓无法形容哥哥看她的眼神,在他的眼中,自己…仿若即将成为一个死人。
是的,死人。
蓦地,顾蔓蔓脸上血色褪尽,身体忍不住打冷颤,双唇蠕动着,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双噙着恐惧的眼睛,只能无助的恳求着,无声说着:哥哥,我错了。
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幽冷光泽,顾景琛一步步走到顾蔓蔓面前,纯手工打造的欧式皮鞋,每走过一步,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敲击声。
也在顾蔓蔓的心里,荡起一层高过一层的惊惧。
眼中闪烁的惊恐不断加大,就在她即将双腿失力,晕厥之际,突然被拉到了一个怀抱中。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大舅哥,别冲动,是蔓蔓不对。蔓蔓!赶紧给小嫂…..宁总道歉!”
是刚刚顾蔓蔓的小姐妹,发了信息叫过来帮忙解围的江淮。
看着被吓傻的顾蔓蔓,江淮有些不忍。
感受到江淮温暖的怀抱,霎时间,顾蔓蔓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流下来。可还是因为有顾景琛在,拼命忍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蔓蔓,道歉!”江淮见顾景琛冷冽的面色丝毫未减,心里惊惧于他对宁浅的在意。
牙齿直打颤,顾蔓蔓看向宁浅,垂着眼眸,从牙缝里哆哆嗦嗦挤出来一句,“对…对不起。
宁浅眉梢微挑,扫了眼顾景琛,正与他看过来的视线于空中相对。
清晰可见他眼中的不满,赤裸裸透着:挨欺负了也不知道还回去,以前教你的都进猪脑子了?
对,他的形容就是猪。
别问她是怎么从他眼神里看到的,因为曾经,他就是睨着这种眼神,对刚挨完欺负的她说:你是猪吗?
宁浅白眼升天,率先错开了视线,瞧向顾蔓蔓,声线清冷无波,“好,道歉我收到。”
顾蔓蔓猩红着眼,却不敢再做出丝毫对她不敬的举动。
“景琛。”肖梦琴的声音突然传过来,端着一副和善又不失威严的姿态,走过来,摸了摸顾蔓蔓的头。
“蔓蔓今天确实不应没有礼貌,就算是自己不喜欢东西,都快结婚的岁数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东西?宁浅唇角勾起一抹不屑,转眸见顾景琛眼底掠过不悦。
心里不禁突发奇想了一个问题:她与他母亲同时掉河里,他会救谁?
肖梦琴又抬眸看向顾景琛,语含责备,“作为长兄,都知道你最重礼数,说过多少次,教育妹妹要掌握分寸,何必那么声色俱厉的吓她。”
话里话外,将袒护宁浅,变成了顾景琛是因为注重家教。
“是,母亲。”面对肖梦琴,顾景琛尽管向来疏远,可心底始终尊敬。
守着做儿子的本分,没有忤逆她的话。
肖梦琴满意点头,视线落在张夫人处,端着一脸歉容,笑容优雅得体,“张夫人,实在抱歉,因为我们家这两个孩子,扰了大家的兴致。”
自始至终,全然将宁浅当作无视的模样,让顾景琛隽眉始终拢着。
“顾夫人,你今天能来,让我开心的紧。”张夫人回笑着,尔后看向众宾客,“在此,多谢各位的赏光了。”
众人纷纷应和,继而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三五成群,交谈着。
却心里不禁暗揣,顾总与宁总的关系,怕是真不如传闻一般两看生厌。
张夫人走到宁浅面前,亲昵地拉起她的手,眼里有着歉意,“知道你忙,特意为了我过来,没事儿吧?”
知道张夫人是真的喜欢自己,宁浅眼中漾起真心的笑意,摇了摇头,“没事。我一直很崇拜您这么多年都用心在慈善上,所以也很想出一份力。”
慈善这件事,做起来一时容易,一世难。
要拉的下脸去筹钱,也要扛得住流言的诋毁。
与张夫人寒暄了一阵,宁浅告了假,准备离开。
另一边,江淮将吓的不轻的顾蔓蔓带走后,肖梦琴让顾景琛陪着乔凝去逛画展。
见着宁浅离开的背影,顾景琛借口公司有事要回去,却惹得肖梦琴不满。
但他最是清楚母亲的心思。
今日,他原本是派了萧澈过来,可母亲亲自打电话,让他必须来。目的,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为乔凝坐实了身份。
她是来给乔凝撑腰的。
“还踔在这里干嘛?”肖梦琴沉了脸,不容置疑的强硬道:“快去!”
顾景琛眸光微深,他若应了,就等同于彻底认可了乔凝是自己即将娶进门的妻子。
若今后自己再与宁浅有任何关系,她就真的成了别人口中,破坏他与乔凝感情的第三者。
他绝对不会允许。
“公司真的有事。”顾景琛冷静道。
肖梦琴脸色骤冷,“你再说一遍!”
一旁的乔凝面上强端着识大体的温婉,垂在裙摆两侧的指尖忍不住紧攥,指甲狠狠深入掌心。
顾景琛双唇紧抿,正要继续开口,电话却响了起来。
当着肖梦琴的面,他直接开了免提,里面传来萧澈的声音,请他赶紧回去主持会议,所有人都在等他。
肖梦琴虽知道其中或许有假,但也不敢视整个集团的利益为儿戏。
只强压着怒气,提醒道:“景琛,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音落,缓了一瞬,肖梦琴再次浮起笑颜,轻轻理了理儿子的衣领,柔声道:“去吧。”
顾景琛神色一顿,眼底跳跃着不安。
*
艺术馆占地面积广阔。
宁浅从休息区的门出来,一路穿过几个幽静小路,又路过了艺术雕塑区,然后——
就迷路了。
茫然的看着眼前陌生的草坪,陌生的小花园。
几株桃花已经抽了芽。
她明明记得,进门的时候,也有个花园,但是没有桃树。
呼!
宁浅深呼一口气,从与旗袍相称的紫红色丝绒珍珠小手包里,拿出手机。
导航。
【请向东行走200米】
宁浅站在原地,先是向左,发现箭头对着自己,又立即调转了方向。
发现又不对。
她有些迷茫。
再调整。
终于对了。宁浅跟着语音提示走。
走着走着,地图显示还有三百米就要到大门口了。
见着一直直走就好,她就关了导航。
谁知!
走到了一条死路上。
宁浅忍不住生起闷气!自己居然在一个艺术馆里迷路,太可笑了!
顺着原路返回,点儿背到,居然没有遇到一个能问路的人。
正所谓,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找路的功夫,宁君一给她来了电话,说是瀛海的项目出了问题,与华项集团有关,需她亲自过去一趟。
宁浅通知新晋升的助理可乐,准备好晚上跟她飞瀛海的机票。
算好时间,她还能尽快回家收拾一下。
刚为自己理顺心气,决定好好找路。抬首间,就见乔凝眼底弥漫着嫉妒,以及赤裸裸的恨,向着她走过来。
委实懒得搭理她,宁浅装看不见,继续走。
却在与她擦肩而过之际,被乔凝伸手拉住。
下意识甩开,就听耳畔一声惊呼传来,紧接着,乔凝直接仰首摔在地上。
宁浅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嗤笑,不自觉为她鼓掌,“乔女神,好演技。”
乔凝面露惊恐,我见尤怜,“宁总,你这是干什么?”
余光中,宁浅瞥向前方墙角处,屋檐灯光投射下,一抹暗影。
她真的很想骂人。
懒得陪她演戏,只见,宁浅忽然笑的极尽灿烂,明眸皓齿,喜气洋洋道:“我干什么?你猜呀!”
话音未落,宁浅直接脱下脚上的高跟鞋,随手扔到了乔凝的脸上。
力道不大,侮辱性很强。
啊——
乔凝大叫一声,不敢置信地瞪向宁浅,“你疯啦!”
“我打的就是你!”迅速脱下另外一支高跟鞋,用尽最大的力气砸到乔凝的身上,还是不解恨,手上的包也被她狠狠砸过去。
乔凝瞬间崩溃,“宁浅!我要杀了你!”
再也维持不住受害者形象,乔凝直接就要站起身还手。见此,宁浅一把扯住她礼服裙上的纱。
“呲啦!”一声。
遮掩在乔凝肩膀上的绸带,瞬间开了口,露出里面醒目的红痕。
“咻!”
宁浅没忍住,学着何惜,吹了声嘹亮的口哨。
顾景琛刚走到此处,就见某个女人,十足十小流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