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庭国际公寓。
浴室里水汽弥漫,宁浅站在镜子前,沐浴过后的面色沁着淡淡的粉,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脑后。
视线再往下,从耳根到脖颈一路延伸到锁骨,莹白的肌肤上一个个暧昧的红痕,或轻或重地展露在她的眼前。
宁浅兀自愣神许久,想到顾景琛说“他不会放手”,不禁秀眉紧蹙。暗自发誓,以后要离他有多远躲多远。
又在浴室里磨蹭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让脖子上那些点点红痕消褪。她特意翻找出一套衣橱里领子最高的睡衣,换好后,又把头发披散下来。
也算是掩耳盗铃了。
将手放在卧室的门把手上,宁浅深深呼出一口气,给自己即将迎接的“审讯”加油打气。
果不其然,刚推开卧室的门,就见已经在另一个浴室洗漱完毕后的何惜,懒洋洋的斜靠在了沙发上。
神色倒是如常,抱个臂,浑身上下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见她出来,一双上挑的凤眸,意味深长地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
“你……”宁浅刚要上前一步,却被她伸出一根手指制止,“停!你就站在那里。”
何惜揉了揉一直摆pose摆的有些僵硬的脖子,呲牙皱眉,样子着实不雅,却完全不影响她天生丽质的美。
不同于宁浅的绝艳,何惜的美透着与生俱来的英气与洒脱。似行走于万丈红尘中,敢爱敢恨的侠客。
可与道合者把酒言欢,亦可绑个对上眼的男人娶回家去,归隐山林。
宁浅无奈的瞥了她一眼,站在原地,等她问。
何惜嫌斜倚着不舒服,挪动着屁股,将双腿交叠在一起,整个人半摊着,睨着她,阴阳怪气道:“老实交代吧,跟顾景琛那阎王怎么勾搭上的?”
阎王?
宁浅眉梢微挑,眼神里露出的讶异被何惜精准抓住,“怎么着?我说他是阎王你还不乐意了,是不是?”
“没有!”宁浅表决心,“我认为你形容的非常贴切!”
何惜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你跟莫戈吵架了?故意气他?”
可用不着这么狠吧?
“你见我跟他吵过架吗?”宁浅已经习惯她随时间歇性跳跃的心思,以及她天马行空的臆想。
“也是,他向来对你百依百顺,就像围绕在祖母身边孝顺的孙子一样。”
提起莫戈,何惜总也忍不住讥讽。
“何惜。”宁浅叫她名字,何惜瘪了瘪嘴,不情愿的没再挖苦莫戈。
斟酌了极小的一会儿,何惜眼里燃着八卦之魂,问她,“你是不是不要莫戈,红杏出墙了?那我可爱的十二宝宝怎么办?而且!”
何惜一拍大腿,“你出墙为什么要找顾景琛那个阴险卑鄙,不择手段的人?你知不知道,他能把你吃的连骨头的不剩啊!”
何惜越说越激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忧愁,“你这样,要是真想找个男人,我手里货足。”
宁浅无语抚额,“这位大姐,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你的内心戏不用这么足的。”
何惜愤恨瞪她,宁浅立即改口,“何影后,我和顾景琛之前就认识,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他……”
犹豫了一瞬,还是跟她如实交代,“是我之前的男朋友。”
何惜眼中的瞳孔瞬间扩大,“我去!是十二那个死了的爹?”
宁浅下意识翻了一个朝天白眼,老天爷,她是怎么平安活到今天的?
“来来来,”何惜一脸兴致昂扬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给宁浅让出了位置,“过来坐。”
宁浅早就做好了被何惜盘问的准备,走过去刚坐下,就被何惜伸手撩开了她遮掩在脖颈周围的头发。
眼睛瞪得像铜铃,感慨万千,“你俩挺激烈啊!”
宁浅深吸了口气,没说话。
蓦地,何惜贴近宁浅,鬼祟道:“我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门铃声突然响起来,解救了宁浅想灭她口的冲动。
不过,已经夜里快12点了,会有谁来?
她正疑惑着,却见身旁的何惜“腾”地从沙发上跳下去,“哒哒哒”地跑到了门口,开门,从对方手里拎过一个大袋子,然后礼貌道谢,又跑回了沙发处。
这是……
宁浅一念而起之际,如她所料看到了何惜从袋子里拿出的听啤和鸭货。
原来这女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噗!”的一声,何惜拉开啤酒拉环,立即有绵密的泡沫溢出来。她将手中的啤酒递给宁浅,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宁浅脖子上的红梅,直咂舌,“顾景琛可真行啊。”
宁浅:“......”
随后,她又给自己开了一瓶。
端起罐子,跟宁浅手里的碰了碰,何惜率先仰头喝了一口,嘴里还发出“滋哈”的享受声,“来,具体说说。”
全然一副我有酒,你有故事的架势。
宁浅拿起听啤,喝了一口,知道今夜注定是一场“宁浅故事会了。”
窗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窗子上。
不知不觉,冬天马上就要过去。
宁浅将自己与顾景琛的过往大致与何惜说了些。其中,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是她平日里完全记不得了的,可不知为何,说的时候,却脱口而出。
仿若在她的记忆里消失,却被印在了身体的本能里。
“你还爱着他。”何惜肯定道。
宁浅眸光晃了晃,心像落入无垠深海,浮浮沉沉,不知归处。
“你确定了当年伤害你的人与顾景琛无关吗?”何惜问的认真。
宁浅点头,“这次回来,跟他接触这段时间,我确定,他是不知道当年我到底经历了什么的。”
何惜伸出手臂,抱了抱宁浅,眸光滑过冷冽,“那个乔凝,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她何惜就是喜欢睚眦必报的人,别跟她说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狗屁话。
尤其是敢欺负宁浅,她就必然饶不得她。
“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么好欺负了,该还给她的,都会还,只是时机还没到。”更何况,除了乔凝,还有要人想要她死。
稍缓心神,宁浅装出一副小媳妇样,矫揉造作地一把抱住何惜,“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少恶心我。”何惜面上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身体却更加靠近她,给她足够的依靠。
宁浅忍不住笑起来。亮晶晶的眸子,在屋顶灯光的氤氲下,如星河璀璨。
让已经与她熟识多年的何惜,还是晃了眼。
“勾人的小妖精。”何惜忍不住感叹。
宁浅唇角的笑容越发明朗,勾着她的脖子,与她碰杯。
她曾经在英国没有一个朋友,直到遇见何惜。当年,何惜在医院遇上莫戈,对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要相许。
她主动追击,却被莫戈毫不留情拒绝。影后的面子,可谓是碎的连剩下的渣子都被磨成了粉末。
当时,她因为生下十二后患上严重产后抑郁症,在多次自杀未果下,莫戈时刻将她带在身边,因此而成为何惜报复的对象。
谁知,她与何惜在不断接触中,竟意外成为无话不说的闺蜜。但也因着何惜三不五时带自己去跳伞,被莫戈列为坚决不许让她靠近之人榜排名第一。
可奈何,他防不住何惜,又管不住宁浅,只能任由两人越发亲密,甚至把他踢出局。
“我以为你会跟莫戈走到一起,毕竟,他陪了你这么多年。”何惜又开了一听啤酒,喝了起来。
宁浅也喝尽手中的酒,晶亮的眸子逐渐迷离,丹唇轻启,她笑着回她,“怎么可能,莫戈是家人,最重要的家人。”
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懒散的靠在沙发背上,双膝微屈在胸前,一只手环抱着膝盖。
偏头嬉笑着看向何惜,她神秘地说,“我跟你说哦,莫戈心里一直有个放不下的姑娘。在他心里很多年了,你不许跟他说是我说的。”
说完,宁浅还顽皮的眨了眨眼,而后拿起酒跟何惜碰杯。
何惜犹豫了一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作罢。
感情的事,旁人插不得手,只低声呢喃了句,“傻子。”
在说宁浅,也在说莫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