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琛洗掉身上的酒气走出浴室,一眼便撞见站在卧室内的乔凝。
送完十二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榕岛等他了。
呼吸猛地一窒。乔凝望着眼前浑身上下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男人,一时迷了眼。
宽肩窄臀,完美的体魄在他眼中被完全的勾勒。健硕的胸膛、腹肌贲张,犹如羊脂玉般温润的皮肤。
此刻,站在她面前几步远的男人褪去了平日的冷冽与凉薄,湿发凌乱而随意,倒是平添了几分少年感。
恍惚中,她依稀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在顾家老宅的花园里,坐在银杏树下,眺望远方的翩翩少年郎。
初相识,就叫她往后岁月里,爱到痴狂。
她瞧他发梢的水珠儿滴落于眉骨之上,又从他微挑的眼尾处滑落,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颚至肌理紧致的胸膛,一路蜿蜒而下,直至起伏的腹肌。
直至……
消失于被一条纯黑色的浴巾包裹的神秘地带,徒留无法遮挡的结实且修长的双腿。
他即将是她的丈夫。
她马上要完完整整的拥有他了。
脑海里传来的想法,立即让她的面颊升腾起燥热,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炙烤起来。
卧室内只开了暖橘色的地灯,光线昏暗,为他镀上了一层不切实际的虚幻。
乔凝忍不住上前,水眸里盛着赤裸的欲念。
离的近了,她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消弭的酒气,漆黑的眸子里蒙着一层水雾,似醉非醉的蹙着眉头打量她。
他长了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眼里总是装不下任何人的冷寂。
“怎么还不去睡?”顾景琛后退了一步,返身走向浴室旁的柜子。
许是喝了很多酒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如果客房的床不舒服,让人给你换一下。”
从后背肩胛一直到腰际的狰狞伤疤,突然呈现在眼前,瞬间刺了乔凝的眼。
这疤,是因为宁浅留下的。
她几步上前,一把环抱住了从柜子里拿出睡袍正要穿上的顾景琛。
“景琛~”
乔凝音色柔婉,沁着丝丝娇媚。
顾景琛停住手里的动作,酒精上了头,脑袋有些发晕。
望着近在咫尺的伤疤,乔凝的眼底徒现疯狂的恨意。
她染着冰透般嫩粉甲色的指尖自他的腰部,划过肌肤,欲一路向下。
魅着柔音,喘声道:“景琛,要我吧。”
倏地,指尖猛地被握住,拥着的人一个转身,脱离了被她抱住的腰身。
顾景琛将睡袍穿了起来。
阳台的窗没关,有风袭来,翻飞了她精心打理散落胸前的墨色长发,以及,身上着的桃红色真丝睡裙。
随风,薄如蝉翼的睡裙完美的贴合在身上,勾画出凹凸有致的旖旎身段。缕缕墨丝,在低领口处露出的大片莹白沟渠中肆意抚触。
明眸流转,粉唇水泽,正楚楚可怜的凝着眼前人。
此刻的乔凝,任哪个男人看了,怕是皆要不负苦短良宵,鸳鸯被里成双夜了。
可……
“乔凝,回到你该去的房间。”顾景琛薄唇冷峭,眸子里无半丝情欲。
他看着她,如同平日里,一般无二。
沁着绯的面颊骤然间失色,乔凝无法接受的寻向顾景琛,“为什么?”
见乔凝的目光瞬也不瞬的捉着他,顾景琛目光微敛,想起在普宁寺时奶奶说过的话。
他心里放不下宁浅,却也不该困住乔凝。
这些年,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竭尽所能照顾他母亲。
他不爱她,却也不想伤害她。
“乔凝,你应该有更好的归宿。”
这是宁浅消失的五年来,第一次,顾景琛软着语气同她说话。
乔凝忍不住发笑,亲自送上身体,被拒绝的难堪,让她抑制不住的歇斯底里,“又是因为宁浅吗?她结婚了,她结婚了啊,顾景琛!”
泪水自眼角滑落,她单薄的身躯颤抖着,“在医院的时候,你答应了的。你妈妈和奶奶,也向我们家提了亲。”
乔凝伸出手,想要触摸面前那张冷绝的脸,却被顾景琛再次避开,“这一次,是我对不住你。除了婚姻,我都可以补偿你。”
乔凝苦笑着凝神,“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与你的婚约!”
“抱歉。”
顾景琛低沉的吐出两个字,脚步带着些许虚浮地走向阳台处,将玻璃门关好,“乔凝,回去吧。”
乔凝不动,凄然问他,“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就等来你的抱歉?”
顾景琛唇角紧抿,犹豫了一瞬,坦然说道:“你该知道,我从没给过你等我的机会。”
刹那间,她整个人似站在悬崖边,被他一剑穿胸,仰身跌入万丈深渊,转而又落入极寒之地。
忍受全身血液寸寸崩裂之痛。
失了全身的力气,乔凝跌坐到地上,视线停顿在摆在床头柜上的,一张令她想要上去撕烂的照片。
照片里顾景琛偏头亲吻着宁浅的脸颊,而宁浅正对着自己展颜欢笑。
恨意如滔天浪涌。
诚然,如他所说,这五年来,他确实从未与自己过多亲近,每一次两人单独的相处,都是他母亲创造的。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过半分对她的心动,想要接受她的举动。
可她以为,就算他没有与自己有着情侣间的亲密,可至少,她是唯一一个能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啊!
是肖阿姨已经认可的儿媳,是外界传言里,未来的顾氏女主人啊!
她当真了!全部当真了啊!
所以,她端着自己的骄傲,也是他向来看重的地方,进退有度,从不过份的对他索求。
以为这样,她就能陪他一辈子!
可是宁浅,她又出现了!
宁浅!
她为什么不去死!!!
“答应跟你结婚,的确是我一时冲动,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顾景琛垂眸看向地上的乔凝,心里止不住后悔自己当初轻易答应的承诺。
她结婚了。
表面上的纠缠不会再有,可心里的纠缠,他始终未放下。
乔凝扬起头,哀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幽幽说道:“你今日喝了酒,早点休息吧。”
起身走出他的房间,在二楼悬空回廊处站定,她看着顾景琛的家。
入目皆是宁浅喜欢的烟灰色。
第一次,她踏进这里。
还是借着他母亲的名义,强留了下来。
如果没有宁浅,她何至于今日这么悲惨?
唇角勾起一抹阴凉,眼底蕴着不死不休的决绝。
……
飘然回到客房,从包里拿出手机,乔凝拨出了一串陌生的号码。
响了很久,对面没人接,她眸子里执着疯狂,一遍遍拨打着。
许久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一道调侃的淫笑,“乔女神?找我什么事?”
乔凝眼中满是嫌恶,“我要你马上回国。”
“怎么?想我了?”对方刻意将“想”字加上了不同意味的音调。
乔凝立即压制着音量狠戾道:“你闭嘴!”
对面笑的酣畅,出口的话粗暴,“我给你做舒服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让我闭嘴呢?”
乔凝唇瓣泛白,颤抖着指尖紧紧握着电话,装作对他的话无视,“我给你订票。”
“不行!我还有事,暂时回不去。”话筒另一端的男人拒绝道。
语气坚定。
“什么时候可以?”她沉声问。
对面沉默了片刻,回她,“下个月。”
好,那就下个月。
她等得起。
*
莫家老宅。
东厢房里。
洗漱完毕后,莫戈自然地抱着床褥铺在了地上,冬日里地暖,两人之前也如此应付过,因而宁浅也并未说什么。
只窝在床上睁着双水汽朦胧的黑眸子,瞧着他的动作。
“有事问?”莫戈铺完,盘腿坐好,笑看她。
宁浅点头,犹豫问他,“你在英国见过顾景琛?”
莫戈唇角的笑微微一定,换了个美人卧榻的姿势,扬眉瞧她,“对。那时候他到英国出差,我们在一个饭局上遇到,席上有人问他怎么总是世界各地跑,他说为了找人。”
宁浅心里一跳,凝神看他。
莫戈勾起一侧唇角,“没等他们问他找谁,他说找一个叫宁浅的姑娘。”
那天,他第一次看到了将她伤的险些失了命的人。
于是,不愿再跟他同席。
宁浅一张鹅蛋脸上,杏眸清亮,他看不出她的眼底的情绪。
“浅浅,”他唤她,“如果……你会回到他身边吗?”他声渐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