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持续了一天一夜,王泽宇的军队姗姗来迟,刚刚从东城门进入临都。
蓝芩悦收到消息以后手摸向腰间的剑鞭,从宫墙上一跃而下。
她舞动剑鞭,身姿灵活飘逸,在混乱的大军中来去自如,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腥风血雨,无人能挡,就像走在自家后花园一样惬意。
“拦住她,保护王爷!”谢豫持剑厉声喊道。
众将士都不是傻子,能让蓝芩悦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到赵丹面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蓝芩悦收势右脚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她仰起脖子,身体在空中倒转,衣袖纷飞,戏法般地跃过包围圈,手臂随着身形的变化而快速舞动剑鞭。
剑鞭犹如蛇形游过人群,在蓝芩悦落地收鞭之时刚刚阻拦她的十几人身上出现了不规则的伤口,向外冒着黑气。
他们面容扭曲,倒地翻滚,看上去无比的痛苦,全都不到一息之后一命呜呼。
蓝芩悦顺着落地之势,运功一脚踢翻战马。
赵丹从马背上甩了出去,一骨碌地滚在地上,沾满了灰尘,狼狈至极。
“连你也要背叛我吗?”赵丹满脸的不可置信。
赵丹连续战斗了一天一夜,身心疲惫。若是平时他本应该怒火中烧,斥责蓝芩悦,但他现在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失望到了极点。
“我从来跟你不是一路人,又谈何背叛一说?”蓝芩悦抽出匕首,她偏过脸,唇边勾起一丝笑,“当初我的处境也是如此,西北王,你被人背刺的滋味如何?”
“成王败寇,是我失算了,没什么好说的。我倒在这宫墙之外,明明再走一步,我这么多年的筹划就可以成功了。你恨我,所以报复我是吗?”赵丹面如死灰地道。
蓝芩悦敛起面上的笑意,她面无表情,语气中带着冷淡和疏离:“别搞错了,赵丹。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是安娜讨厌你,所以我才来亲自动手,好对她有个交代。”
赵丹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他失声道:“蓝芩悦,你疯了?男女交合,乃是周公之礼。可她是一个女子!你有违天理人常,三纲五德,阴阳逆行。你不只是践踏自己,你们会遭天谴的!”
蓝芩悦懒得再废话,反握匕首,干脆利索地抹了他的脖子。
我干的缺德事早就够我死一万次了。
反正她们都是罪无可恕的恶人,背负着的血债深重,死后都要一起下十八层地狱,蓝芩悦又怕什么呢?
“叛臣伏诛。降者,可充军留之。拒降者,杀无赦。”蓝芩悦的声音不大,却能传遍全军。
一句话定乾坤。军心彻底涣散。就在此时,王泽宇的军队赶到,反攻的号角正式吹响。
谢豫垂下手,心如死灰。输了,他还是没有选,谢家上下几百人的性命,千年薪火相传的荣耀,都要断送在他的手里。
他有什么脸去面对列祖列宗?谢豫的眸中重新点燃了一缕光亮,他提起剑,横颈自刎,滚烫的鲜血洒落大地。
江西北联军颓势显现,一场持续了几天的风雪也逐渐归于平静。
半个时辰后,除了主动归降的士兵,叛军被王泽宇一举剿灭,尸体堆积如山,浓郁的血腥味弥久不散。
杜怀瑾擦拭着手中染血的剑,剧烈的心跳还尚未平复。
精彩,太精彩了。他冒着死的风险跟安娜拼一把,能亲眼所见这场好戏,倒也不算亏。
那个少女日后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惊喜。杜怀瑾的脑中浮现安娜的身影,嘴角弧度上扬。
蓝芩悦完成斩首以后便离开了战场,她不负责后勤,况且她还要回去关安娜禁闭。
齐哀帝一年,左相王泽宇斩杀叛贼,收归江北、西北的兵权于一体,念皇室子嗣单薄,故而封异姓王。
杜怀瑾救驾御敌有功,官至从二品,升为禁军统领,镇守皇城临都。
齐哀帝上位后不思朝政,加之右丞相之位废除,权力转移至合并后的三省,由宋轶季代理朝政事务,一手遮天。
军政全部由世家掌控,皇权的衰弱达到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程度。
而新帝乐不思蜀,登基的第一年就大办选秀,劳民伤财,南齐建立之初的盛世景象不再。
南齐由内至外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剧变,而处在临都的人却完全没有知觉。
临都只是经历了一场动乱,很快便恢复了昔日的繁荣。
早市晚市相接,日日灯火通明,商贸往来不绝,勾栏夜夜笙歌。
坐在高位上的帝王手握酒杯,搂着怀里的美人,脸颊微红,醉醺醺的。
这是多好的时代啊。歌舞升平,美人入怀。
而南齐目前的形势还暂时与蓝芩悦无关。她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神色冷淡。
安娜跪在蒲团上,她低着头,乖巧地听蓝芩悦训话。
“知道自己错哪了吗?”蓝芩悦不带一丝情绪地开口。
安娜思索了片刻后,试探性地问道:“我应该再果断一点,将敌人赶尽杀绝?”
蓝芩悦给气笑了,她起身甩下一句话:“没想明白之前不要起来了。”
安娜偷偷瞥了她,撇了撇嘴,神色委屈。但蓝芩悦狠下心来完全不吃她这套,调头就走。
各地受到战乱的影响很大,蓝芩悦暂时约束了她的权力不让安娜管事,去解决问题麻烦的当然变成了她。
安娜跪坐,陷入了沉思。蓝芩悦……是在害怕吗?她害怕自己死了,后续计划就没办法再进行了?
思至此,安娜想起一个人,她缓缓起身,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只要赶在蓝芩悦回来之前办完这件事就不会被发现的。
孙武威被绑在刑架上,伤口深可见骨,奄奄一息。他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勉强抬起头。
来者正是安娜。
虽然是陌生的容貌,但孙武威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因为她的气质很特别,优雅沉稳,荣辱不惊。
“安小姐。”孙武威心平气和地向她颔首示意,“原本我还在担心你一介女子会不会所受不公的待遇,如今看来,今天的结局你早有预料。”
“西北王有谋反之心,我顺势假意臣服,本想取他的性命,倒是劳烦阿悦亲自动手了。”安娜微微一笑。
“我一介将死之人,也要安小姐亲自动手吗?”孙武威问道。
“当然不,我是来救你的。”安娜道。
孙武威很意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