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的使者又陆续送上贺礼,但都没有西洋那么惊艳四座。
宴会逐渐接近尾声,皇帝在每年春日宴都会封赏功臣,以示皇恩浩荡。能在春日宴论功行赏的文臣武将少之又少,能在此日获得皇帝嘉奖的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事实上赵阳已经提前拟好了圣旨,只需要内务总管念出来就行了。
李工仁打开圣旨,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天医门蓝芩悦赈灾江南有功,故而赏黄金万两,封官七品,赐广都十三行,钦此。”
谁都没有想到春日宴第一个论功行赏的居然是完全没有政治背景的天医门。蓝芩悦也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被提了官职,她微微蹙眉,陷入沉思。
赐广都十三行当然不是直接把整个港口赏赐给她,而是把管理权给她,包括进出口的税率、货物,从今以后,都要归天医门管辖。
不可能,太蹊跷了,皇帝什么时候那么大方了,居然舍得把肥肉割给外人,虽然海关贸易如今还不景气,但陆上丝绸之路被女真人阻隔,从长远发展来看,国家对外贸易必须倚仗海上贸易,广都十三行至关重要。
“陛下,万万不可!”一个身着正一品官服的男子走出走出宴席,他单膝跪地抱拳,“广都十三行是南齐唯一的海关贸易出口,开通两年以来从未有私人管理的先例。若管理不当,轻则周边国家停止与南齐的商贸往来,重则经济动荡,影响货币流失,臣请求陛下收回圣旨。”
赵阳没想到自己下了圣旨还能被驳回,他顿时脸一黑,正欲开口,一直无所事事混吃混喝的叶归寻却突然说道:“怎么,王大人,江南疫病也造成了您上述的一切后果。经济动荡,民不聊生的时候,您怎么不去救救江南的百姓呢?”
王泽宇神色镇定,他保持着原有的姿势,铿锵有力地开口:“臣一介武将,能做的只有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国师大人将二者混为一谈愚不可及,前者是天灾,天意难违。南齐从未有女子做官的先例,作为臣子,我难道要亲眼看着南齐被妖女掌控,霍乱朝政,致使民不聊生吗?”
“荒唐!”赵阳呵斥道,王泽宇的话揭开了他的遮羞布,让他恼羞成怒,“王泽宇,你好大的胆子,违抗圣旨,你不怕朕现在就斩了你吗?”
精彩,太精彩了。处在舆论风暴中心的蓝芩悦完全没有当事人的自觉,正在一旁悠闲的看着好戏。皇帝做这个决定怎么想都是有人在吹忱边风,不然就是叶归寻提议的。
至于王泽宇……蓝芩悦瞥了一眼当朝兵权在握的右相,当作不认识便收回了目光。
赵阳作为一个皇帝平日只会吟诗作画,他一天有一大半的时间沉溺在美酒与美人乡里,不问朝政。他做事不过大脑,荒谬至极,群臣不可能跟着他一起胡闹。
“臣请求陛下收回成命。”谢豫同样走出宴席,单膝跪地抱拳。
朝廷左右丞相齐心,现在赵阳总不可能一次性把两个人都砍了,除非他皇帝不想做了。但让他就此收回成命,他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叶归寻放下金箸,她抬起头,不咸不淡地开口:“二位,广都十三行一直有商会运行的制度,只是尚未成气候,不如陛下准让天医门在当地直接成立商会,有贸易之优先权,所得的税照旧上交朝廷,形成官私合营,共同管理,共同监督的格局。至于蓝芩悦,便执掌官印代商,依陛下所见如何?”
她这话看似在问赵阳,实则一直在目光凝视着左右丞相二人,蓝色的眸子幽幽的。
叶归寻长居高位,尽管她的容貌出色,气质绝尘,但从未有一人把她当作女性看待。她的一双眸子深邃,眼神冷静而锐利,好像一切阴谋诡计都在她的眼中无处遁形。她不屑于争权夺利而并非不懂,否则帝位轮不到赵氏来坐。
当她抿着唇注视人的时候,总能让人感到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平日里就像收入剑鞘的利剑,只有在不经意间才会露出锋芒。
四海之内,绝对没有人愿意惹这位神通广大,能预知百事的南齐国师。
赵阳帝位不稳,还要依靠士大夫,一件小事还不值得他撕破脸,虽然赵阳不问朝政但也并非愚不可及。他顺着台阶下,松了口:“也罢,是朕思虑不周,照着国师做便是。”
王泽宇和谢豫面面相觑,虽然还有顾虑,但也不好再在万寿节上削皇家的面子:“臣请陛下责罚。”
最终皇帝也是一人罚了半年的俸禄就不了了之,蓝芩悦等这场闹剧结束以后才上前接旨谢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蓝芩悦从娜塔莎出场后一直没挪开视线,直到退场,她才低下头拿起酒杯,送到唇边只是沾了酒水,并没有喝下。
娜塔莎身上充斥着邪恶、不祥的气息,跟她第一次被诅咒侵蚀是一样感觉,很具有侵略性,能让人从肉体到灵魂都腐烂掉,蓝芩悦不会认错,她跟安娜与其打交道的时间都不短。
娜塔莎被西洋当作贡品献给皇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别有用心,只有赵阳自己色欲熏心不知道。诅咒在江南一带扩散都能造成将近三百万人口死亡,这个貌似诅咒源头,靠近皇帝又会产生什么反应呢?
有好戏看了。蓝芩悦扫了一圈四周,众人神色各异,只有坐在皇帝身边那位最特殊。
蓝芩悦的目光定格在叶归寻身上,她该吃吃该喝喝,安静地当一个饭桶,没有一点反应。她很意外,她还以为叶归寻会直接制止赵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