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烟自己又拿了块点心,边吃边翻书。
这书是今天她在那客栈无聊时,管小二要的。
没字,是连环画。
林青烟指着画上的白毛男子给西戎看,“这像不像炽蛟?”
西戎仔细打量着,不确定,“有点像。”
画上这男子,带了个帷帽,但皂纱不够长,露出了他一截白发的头发。
他在街头卖艺。
耍了一手好剑法,引得满堂喝彩,众人纷纷打赏。
男子赚够了钱走了,围观的许多年轻女子还依依不舍。
后面的画上带了些字,林青烟看不懂,便觉得无趣。
把连环画随手一扔,准备去找独孤轩。
但她门都没出去。
一开门,裴高飞这张冷脸就出现在面前。
他丁点废话都没有,开门见山道,“陛下吩咐,你不能离开乾清宫。”
林青烟挑起眉,“好端端的他软禁我?”
裴高飞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何语气的说了句,“柳太师进宫了。”
“哦——”林青烟了然的点点头。
她十分上道的关上了门,落了句,“懂了懂了。”
西戎不解,“你有这么好说话吗?”
按照林青烟的脾气,她要是想出去,哪会管外头出了什么事儿。
她不然出去,不然撞死在裴高飞身上。
林青烟回去床榻躺下,神情恹恹道,“那不然怎么办?我打得过他?”
她又忽然坐了起来,进了识海中盯着西戎,“给我传功。”
西戎举起手,“大小姐,我对天发誓,我真没这个本事,我没功力能传给你的。”
林青烟拍了它一巴掌。
靠在了床头面色微沉。
她武力值不够,不然早八百年就杀了柳萱柔了。
这事儿让林青烟的小脸很不好看,西戎识趣的不敢再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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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殿门今日没开,又还是白日,夏日午后的烈阳争抢的想将酷暑送进殿中。
可御书房内却布满阴凉。
王福海低着头看自己鞋尖。
柳易坤先开口,声音不轻不重。
“皇上,柔儿被打这件事,臣想知道皇上要如何处置?”
独孤轩淡淡问,“太师觉得应当如何?”
柳易坤作揖道,“她以下犯上,冲撞柔妃娘娘,还出手伤了柔妃娘娘。”
“臣以为,该处死。”
独孤轩平淡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寒意。
“太师进宫来,仅仅是为了这件事儿吗?”
柳易坤微微顿了一下,才道,“回皇上,柔妃娘娘是微臣的独女,微臣关心她,应当不算是逾矩。”
天子和朝臣的界限便在此了。
没有一个皇帝,可以容忍臣子多管闲事。
一个安分守己的臣子,也断不会在皇上面前多言半句。
如今这层界限,似乎是打破了。
亦或者,很早前就破了。
只是从前有人退让了,表面上自然还是风平浪静。
可今日……一直退让的人不肯退了。
独孤轩勾起唇,少年俊逸的面庞上带着一抹嘲笑。
“这说到底,也是朕后宫的事情。”
“太师屡次三番的干涉朕后宫之事儿,是何居心?!”
柳易坤微顿了一下,旋即作揖低下了头,“臣从无二心,望皇上明鉴!”
王福海面上一抹冷笑。
独孤轩冷冷拂袖,“既如此,太师做好分内之事儿便好,朕后宫之事,不劳太师操心了。”
柳易坤应道,“微臣明白。”
独孤轩沉着脸掀开了奏折,王福海便道,“太师大人,您回去吧。”
柳易坤行了礼,“微臣告退。”
自始自终,他都没有再抬起过头。
自然也就没人看到他灰沉的脸,阴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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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海盯着柳易坤的身影走出御书房,他将拂尘摆到胳膊上,给独孤轩研着磨,似是随意的说了句,“皇上,奴才听闻柳太师跟城里的各大兵器铺子药材铺子都有往来。”
独孤轩将手里的奏折看完,淡淡睨了他一眼,“你从何听闻?”
王福海笑了下,“皇上,奴才是干什么的啊,哪不能听一耳朵,自然就听到柳太师这事儿了。”
官员可以自己开铺子,也可以跟商铺有往来。
但若是垄断了商铺,这便是两码事儿了。
更何况柳易坤这垄断的商铺还不是寻常商铺。
战场上缺不了的就是兵器和药材。
独孤轩面上没什么波澜,也没有吩咐他什么。
王福海心里拿不定主意,有些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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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
祁元白缓步而至,就被管家焦急的引去了中堂。
他道,“尚书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叫太师。”
祁元白摇着扇子坐在了客座上。
下人上了茶,他还没等抿上一口,柳易坤就快步过来了。
瞧着他青紫色的脸,祁元白合了扇子,正色问道,“大人脸色怎的如此难看?”
柳易坤扫了一眼管家,管家便连忙识趣的带着下人们一块消失了。
柳易坤沉沉吐了口气,缓道,“你可知道今日皇帝与我说了什么?”
祁元白,“大人说来听听。”
柳易坤喝了一口茶,又长吐了一口气。
“他说我胳膊伸的太长了。”
这其实是实话,独孤轩登基这三年来,西夏大小的事情,柳易坤几乎都参与了。
之前独孤轩一点反应都没有,冷不丁的突然换了这态度。
柳易坤自然是受不了。
祁元白眯起眼,“小皇帝这是翅膀硬了?”
柳易坤冷哼一声,“朝中兵力分散,城中的各大兵器铺又都是我的,他如何翅膀硬?”
祁元白微微皱眉,“这就说不过去了。小皇帝是个懂的审时度势的人,他既然一开始选择让步了,若是没做好准备,怎么会突然和大人你翻脸。”
柳易坤把余下的茶喝了,心口郁结的气才算是散干净。
他冷道,“我针对他心上人,小皇帝忍不住了。”
“心上人?”祁元白微微顿了下,想起来林青烟了,他蹙眉,“不是早就死了?”
柳易坤摇头,“没死。柔儿传信上写了,小皇帝今日带回来的那女子,就是她。”
他笑意更加冰冷,“小皇帝对她倒当真是上心,竟然还煞费苦心的给她找了新的身份。”
祁元白心思没在这上头,他摇着扇子,十分奇怪的说道,“那女子在边关不是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