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童知唤见先生提了一包茶叶上山来,那包着茶叶的油纸有些老旧,上面还有许多刮痕,想来是存放了许久。
茶香不算浓,但闻着却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应当是算是好茶。
童知唤闻着茶香,不由得说道:“这茶好香啊。”
“不妨试试?”陈长生问道。
童知唤摇头道:“不了先生,我不会喝茶,免得糟蹋东西。”
陈长生递上茶来,推到童知唤面前。
童知唤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推到面前的茶水,挠了挠头道:“我不好意思,先生。”
“倒也倒了,不喝才是糟蹋了。”陈长生说道。
童知唤点了点头,随即双手捧起了茶杯,浅浅的尝了一口。
啧啧嘴后,童知唤回忆起萦绕在口舌之间的余香,想了想后说道:“滋味苦中回甘,入腹有凉薄之意,应属性寒,有提神降暑之效。”
他眨了眨眼,又点头道了一句:“好茶。”
陈长生听后不禁一愣,他看着童知唤,无奈笑道:“你还真是……”
童知唤挠头道:“我也就唯独懂点医术,能说上那么两句,我是真不会喝茶。”
陈长生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本就没说错,茶有提神降暑,解渴御热之效果,若是真说起来,应当也算是一味药。”
“但若是说他是一味药,那恐怕是不够的。”
陈长生接着说道:“茶字为人在草木之间,大道自然,宁静致远,茶可静心从而能亲近自然,除此之外,茶叶还承载着那些人与人之间的人情世故,所以也不仅仅是一味药这么简单。”
童知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先生应当是喝过很多茶吧?那先生喝的茶又是什么样的?跟凡间的茶有区别吗?”
陈长生听后顿了一下,他笑答道:“陈某不就在凡间吗,如今杯中的,应当就是陈某喝过最好的茶了。”
童知唤觉得先生的话并不真,他问道:“先生口中的‘好’,好像与常人有些不太一样。”
陈长生顿了一下,问道:“为何这样说?”
童知唤问出了心中疑惑,说道:“那偏房里的酒,先生自始至终都不怎么喝过,我记得那是龙君送来的,定然是不会差的,但先生唯独就中意山下酒肆里的秋月酿,不应该是偏房里的酒更好一些吗?”
陈长生笑了笑,说道:“有时候并不能用滋味来评判好与不好,真正好酒、好茶的人极少是因为滋味才会如此。”
童知唤倒是实诚,直言道:“先生,我还是不太明白。”
陈长生看着他,平静道:“是酒与茶里面寄托着的东西,就好像你胸前挂着的那块木牌一般。”
童知唤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脖子上的那块木牌。
他伸手摸了摸,不禁思索起了先生的话。
童知唤想明白一件事几乎是很难很难的,虽说遍通医术,但他在许多事上却是愚钝的,有时候苦思冥想,也不一定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可当他摸到木牌的那一刻,却是恍惚间明白了些许,开口嘀咕着。
“好像,明白些了……”
就如木牌一般,那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木牌,只是因为是桃儿姑娘送的,所以才尤为重要。
而对于先生而言,先生应当是喝过更好的茶的。
至于为什么在先生口中是最好,大概就是因为这茶是那位淳朴的老伯行了数里路送来的,寄托着一份念想。
童知唤好像也明白了为什么先生这么爱喝酒的原因。
只是不知道,那酒里寄托着的都是谁与谁……
是先生曾经的故人吗?
童知唤没敢再多想,索性低下头看着桌前的茶水思索了起来。
在他看来觉得,这里面应当是有大学问的。
……
昨夜起了大风,连带着那山中的落叶都吹进了观里。
清晨的山涧水汽充盈,淡淡的薄雾夹杂在山巅之上,远处望去,似是通天之山一般。
桃儿起早清理起了院中的落叶。
扫作一堆,然后一股脑的推到了那枯树周围堆着。
她抬起头就要去放扫把。
却忽的听到一声响自那远处的云雾之中传来。
“唳!”
桃儿抬起头看去,只见那云雾之中忽的掠出一道白红之影。
白鹤展翅之间似是将那山峦之间的云雾都吹散了去,鹤唳云端,似是祥瑞临世。
桃儿本没有太过在意,但却是忽的在那白鹤之上看见了一道人影。
她的眉头一皱,再次看去。
桃儿的目光似是被云霄之间白鹤所发觉。
“唳。”
一声鹤唳驶来。
那云霄之间的白鹤朝着流云观飞来。
桃儿见此一幕顿了一下,随即便朝着那观门口走去。
待那白鹤越来越近,桃儿才看清那白鹤之上坐着的那道身影。
白鹤落于流云观前。
其上之人从那鹤背上轻跃而下,稳稳的落在了观门口。
来者身着青蓝长衫,头发盘起,目光之中有着些许慌张之色。
“妖?”
吕善看着面前所站之人,他不禁心中一顿,以为是自己来错了地方。
但当他一抬头,见那观上的确写着流云观三字,确定自己没来错地方。
桃儿问道:“你是谁?”
吕善回过神来,连忙拱手道:“在下天机山善字辈弟子吕善,来此地是为了请陈先生。”
他的神色有些焦急,添了一句:“有要紧事!”
桃儿眨了眨眼。
找先生的?
“你且等上一会。”
桃儿将观门关上,紧接着便转身走进了观中。
她将门外的来者告诉了先生。
“吕善?有要紧事?”
陈长生放下了手中的书,随即便起身朝着观门口走了过去。
吕善正在门外焦急的等候着,他来回踱步,有些不安。
“咯吱……”
开门声响起。
吕善随即望了过去。
只见一位青衫先生从那观门处走出,吕善先是一怔,随即问道:“可是陈先生当面?”
陈长生点了点头,说道:“不知找陈某是有何事?”
吕善随即道明了来意。
“师叔窃观天机反遭天噬,如今危在旦夕,吩咐小道来流云观请陈先生搭救。”
吕善神色慌张,说道:“还请陈先生救救师叔他老人家!!”
陈长生问道:“你师叔是……”
吕善说道:“钟正元,钟师叔!”
陈长生心中一顿,但却在眨眼之间就回过了神来。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