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涪家。联合了宋氏部分高管，实名举报我爸贪污受贿。当时如果法院判决的话，直接无期。”宋时肩膀轻轻抖动了一下，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平缓的语气来陈述。
“偏偏我爸，那个人。高傲一生，阶下囚，他是怎么都受不了的。”
“所以他宁愿跳楼，也不愿吃牢饭。”
“我是从接手公司之后，才慢慢查清楚这些事情跟涪家有关系。”
“爷爷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他的身体，我不敢跟他说这些。”
“孟漓，”简简单单几句话，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连叫着她的名字的时候，语气都是轻轻的。像是随时要飘走的气球。
“至于涪灵。”宋时冷笑了一声，笑意不抵眼底，“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如果她什么都不做，我倒不想将事情做得那么绝。”
涪灵的事，他隐藏了大半，一句话便带过了。孟漓知道他不想说，便没再多问。
只是看他的眼神，多了几丝波动。她从小便对亲情这些，很容易动情。
理解他的瑕眦必报，也理解他的不能言。
这三年，他只能将这些仇恨留在心底吧。只有等自己强大起来了。等宋氏强大起来，他才能将深藏心底的这些宣泄出来。
所以，他才这么拼命。
家仇面前，她的那些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稳住宋氏，发展宋氏，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孟漓心里不由有些好笑，难道这三年，她一直在跟自己较劲？
“这些年，你做得很好了。叔叔泉下有知，宋氏能有今天的地位，他会很高兴的。”
宋时向后靠了靠，碗中的饺子并没有吃完。他只是仰头，后脑勺抵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此刻，他并不像叱咤临海的宋氏总裁，有些颓废，有些泄气。
那些矜贵拒人千里的自负已经荡然无存。
孟漓也不会安慰人，说完那句话，便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陪着他安静得坐了一会，碗中的饺子已经凉得透透了。
想着他也是吃不下了，孟漓伸手准备拿去厨房倒掉。
“中午吃什么？”宋时身子已经坐正，眼神直勾勾得看着她手中的碗，眸中带着浅浅的红丝，“你做饭还行。”
还行，就是不太满意，但还可以将就的意思。
孟漓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深呼一口气，不跟他计较：“不知道。待会去菜市场逛逛。”
“我跟你一起去。”
“是菜市场。不是超市。”有些无语，他对菜市场都没什么概念，就敢跟她说要一起去。
“嗯，我知道。”
“你知道，那种地方就是……。”孟漓双手比划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形容。
“行吧，随便你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孟漓又换了一身更宽松轻便的衣服出门。
宋时站在客厅里，像是一直在等她。
“你不换衣服？”孟漓看他依旧一身昂贵定制的西装，想象他穿梭在乌烟瘴气的菜市场，有些心疼。
“不用。”宋时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语气肯定。
“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走到四楼的时候，宋时扫了一眼于飞的房门口。
孟漓从他身旁飘过：“他这几天都不在。”
宋时眸光闪了闪，跟上她：“你对他挺上心？”
“我对谁上心，好像跟你这个前任没有半毛钱关系。”
孟漓也不管他能不能跟得上，自己只一个劲向前疾走。
宋时看她撒着脚丫子像是赶时间的样子，也没说什么了再，只老老实实得跟在后面。
他们要去菜市场的话，必须要坐公交，或者打车。
两人站在公交站牌下，孟漓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黑色豪车，语气带着不屑：“宋总，要不您还是坐你的专车？”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宋时悠悠得问：“那你跟我一起坐吗？”
“我才不坐，我这个平民小百姓，坐不起。”
语气酸酸的，像是打趣，但并不让人生厌。
“嗯，那我也不坐。今天我也是平民小百姓。”
宋时气质出众，穿着又十分考究。站在公交站牌下，不像是在等车，倒像是在拍时尚大片。
旁边一起等车的三个阿姨，眼光在宋时和孟漓的身上来回看了十几遍。终于确定他们不像是情侣之后其中一个阿姨上前，热情得拽着宋时的手臂。
“小伙子，你有没有女朋友哇？”
宋时看了一眼孟漓，默默将手臂抽出：“有了。”
阿姨扫了一眼他空荡荡的指间：“有女朋友也没事。这人呐，不结婚也不知道自己的良配到底是谁。”
宋时点头，表示赞同：“您说得对。”
阿姨见他同意自己的看法，以为两人想法不谋而合，忙开心得介绍起来：“我跟你说哈，我有个表哥的女儿，条件很好的勒。一般人我还不会介绍呢。”
旁边的孟漓听得比宋时还认真：“阿姨，那您今天看对眼了。这位先生一表人才，家世也不凡。配您那表哥的女儿肯定绰绰有余。”
阿姨笑得合不拢嘴：“这我知道的嘞。我这辈子，别的不行，看人的眼光从不会出错的。小伙子，你看，要不你留个微信，我帮你牵个线搭个桥？”
他低头看着旁边的女人，掏出了手机，刚要有所动作。宋时直接伸手捂住她的嘴，推着她上了刚刚停下来的公交车。
车外的阿姨还不死心得劝：“小伙子，过了这村就没那个店了。人这一生不会有那么多机会等着你的。”
孟漓伸手在他手背不停拍了几下，嘴里嘤嘤不停。
等车开动了，宋时才松手，手背已经被女人拍红了。
“宋时！”孟漓喘了几口气，才气急败坏得说，“坐错公交车了。”
去菜市场要坐61路公交，但宋时推着她胡乱上了一辆35路的公交车。
司机扫了一眼不太正常的两人：“两位，麻烦扫码付一下钱。”
全车的人目光落了过来，像是在审视两个意图逃票的同伙。
孟漓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了一下。
转头看向没有任何动作的宋时，无奈得抬起手机，又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