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一路飞奔至淮河畔,找了个人烟稀少之处,拿出小螺哨用尽全力吹响。
“嘀……”
这哨音高亢而绵长,让人听了便浑身充满力量。
玉娘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再次吹响了它。
“嘀……”
“嘀……”
“嘀……”
玉娘使劲的吹着,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玉娘踱着步,河边那松软的泥土都被踩得结结实实。
她心里急,可她知道从赣江到这里何止千里?田家人也不是未卜先知,总要给人家一个赶路的时间。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水面上依旧毫无半点动静。
只有偶尔撒欢的鲢鱼会时不时的拍打水面。
不行,不能再等了,万一夫君真的不行了,好歹也让自己再多看他一眼,为他唱一唱家乡的童谣。
想到这,玉娘悲从心中来,眼泪不自觉的再次流了下来。
“夫君!等我!”
玉娘收起螺哨,迈步就要往回跑,可刚一转身,身后的水面上“砰”的一声炸起了一丈高的水花。
来了!玉娘激动不已,猛地转身去看,就见一个体态婀娜,身材高挑的美妇人站在了岸边。
来人正是常三娘,作为田家唯一的一个异类,她的速度无疑是最快的,一听到玉娘的召唤就知道俩人遇上难事了,撂下手里的事情跟儿女交代了一声便夺门而出,一路两千多里,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可见常三娘法力之高强。
玉娘不认识她,她可认识玉娘,一看见玉娘那样就知道江涵出事儿了。
“丫头!是不是江涵出事儿了?”
玉娘一听这句话,也顾不得来人是谁,一下就泪崩了。
“求您救救他吧!我夫君不行了!”
夫君?
常三娘轻轻的点了点头,心说跟自己预料的一样,这俩还真的走一块去了,而且进度还挺快。
“丫头,我是田萝的娘,你就叫我一声婶子吧!”
玉娘心说得亏有后边这半句话,否则自己非得叫奶奶不可,谁让你家都叫田螺的。
“唉!婶子!”
“你是不是吸了他太多阳气?”
“婶子,我也不知道啊!”
“哎!你们呀!走!快带婶子过去!”
俩人马不停蹄的往江涵那边赶,还真不错,人家这群大爷大妈一个走的都没有,都在这等着呢!
众人见玉娘回来也放心了,不过谁都不明白,她带回来个美妇人有什么用?
常三娘一看这么多人围着自己也不好施救,于是先给众人行了个礼,这才道:“我是这孩子他二姑,多谢诸位照看,不过现在我们得赶快走,有请后补了诸位!”
大伙一看,这是人家家里来人了,虽说是想看看后续,但人家已经说话了,自己确确实实不好再待着。
“那行!他二姑,您多受累吧!”
常三娘都傻了,心说这儿的人热情的过分了。
没工夫再废话,常三娘俩手往江涵身下一插,俩胳膊一使劲就给拖起来了,叫上玉娘就往城外走。
大爷大妈一看这架势心说罢了,人家二姑是个女侠,这回孩子有救了。
来到背静处,找了一处草多的地方,常三娘把江涵往地上一放,随手一招呼就把玉娘给喊过来了。
“丫头!婶子还真错怪你了,这孩子身上有阳气!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他这是中毒了,而且这毒不是一般的毒!”
玉娘心里咯噔一下子,猛的就想起来赵贞儿了,准是这个臭丫头给自己那酒有毛病,自己没喝,结果让夫君给挡了。
“婶子!我知道这毒是谁下的,我找她去!”
玉娘咬牙切齿,说完起身就要走。
“回来!别去了,没用,这毒可能叫神仙倒,世上没有解药,沾上就得死!”
赵家有钱,而且扬州这地方往来的商品也多,不知道赵贞儿从哪弄来这么个玩意儿的。
那么说这个都真的这么厉害吗?
真的?
这东西是一种白色的粉末,学名叫什么没人知道,但听说产自西洋满剌加,最早是郑和带回来的。
这玩意儿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而且吃下去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非得等到三五天之后才发作。
常三娘毕竟活了上千年,人家是见过世面的,刚才自己一摸江涵这身上,再听玉娘一说这症状也就判断了个八九不离十。
再看玉娘,她一听这个,当时就瘫了,她没听过这种毒药,但她信常三娘,于是一下就扑到了江涵的身上,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夫君啊夫君!你说怎么就遇上这么个事儿,那赵贞儿好毒,等我把你送走了,我一定给你报仇,我让她全家给你抵命,你可得等着我,等我找你,咱做一对鬼夫妻!”
常三娘在一边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打以前就看好这俩人,一心就想吃瓜,可现在看见了却是这么个结果。
她心里明白,江涵要是死了跟玉娘就没法在一块了,人只要不是特殊死法,都得下轮回,只要江涵一死,鬼差马上来接人,就算玉娘能拦着,可又能拦多久,再说江涵这样属于横死的,万一人家阴司不管了更麻烦。
“丫头,别哭了,多跟江涵说说话吧!他死了你也别拘着他的魂,这一点你自己应该清楚!”
玉娘怎么不清楚?她自己就是鬼,刚才那样说不过是自己骗自己,可常三娘的一席话又将她拉回了现实。
“夫君,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苟活于世,你放心,跟你一天我就是你的人,我死了也是你的鬼!”
玉娘这儿念叨着,常三娘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再三权衡,最终还是打算让玉娘去找他了。
“哎!丫头,你先别哭了,这天底下或许还有能救江涵的法子,不过……”
“婶子,让我死都行,您说吧!怎么救?”
“哎!”
常三娘又叹了口气,最终下定了决心。
“也许让江涵在这儿毒发就是他的造化!你若真是连死都不怕,那你就去找一个大妖。”
玉娘闻言毫不迟疑,满脸坚定的道:“还请婶子告知!”
常三娘深吸一口气,认真的念出了那个名字。
“我的恩师,淮水无支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