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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慕表兄可别瞎说污蔑我!(1 / 1)


第二十三章

苏夫人清早睁开眼,先倚床喝一杯清茶醒神,接着才关心府里的状况。

“小九的事情查的怎样了?”一夜浮浮沉沉总也睡不实,犹如漂浮在海浪之上,让她睡起来比不睡还疲倦,轻揉着额头问身边的婢子。

钱妈妈年老觉少,起的绝早,还特意跑去打探消息,做到在主子面前有问必答,还能赶着过几年体面日子,此刻挤开苏夫人身边的丫环,殷勤接过苏夫人的茶盏,颇有几分敬佩道:“说起咱们表少爷真真是厉害,听说早些年身子也不好,也不知道在外面都吃个甚长大,昨日开始审问,一日夜没睡。早晨老奴去的时候,他还在审问郑姨娘房里的姚黄,虞管事跟大奶奶早都困的五迷三道,各自趴在桌上睡了,只他一个眼睛亮的跟夜明珠似的,竟也不知道困。"

苏夫人没有耐心听她长篇大论,只想知道结论:“可是审出主使之人了?”

“哪那么容易呐?”钱妈妈放下茶盏去扶苏夫人起身:“姚黄那丫头平日仗着郑姨娘得宠,眼睛长到头顶上,都瞧不上府里各处侍候的人,被表少爷直审了一夜,头发也乱了,脸儿也黄了,眼珠子都是血丝,再熬两日,说不定人都要疯了,有什么知道的还不得全吐出来啊?”

姚黄跟魏紫是梅香院里生得最出挑的两名丫环,往日傲气十足,谁曾想到朝落难,后宅丫环婆子皆来瞧她们的热闹,皆盼着她们出事。

当事人痛彻心扉,而身在局外的人都把此事当热闹看,唯有其中陪审的朱玉笙心惊肉跳,见识到了表公子“相对温和”的审讯方式,却也觉得姚黄跟魏紫难逃表公子的魔爪。

都是后院的婆子丫环,卫灏并不曾刑讯,只是用两个屋子分开审讯姚黄魏紫,先是审了一日,问无数类似的问题,好容易熬到了晚上,两女以为问讯告一段落,谁知才是审讯的开始。

夜半,分处两屋的姚黄跟魏紫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从郑姨娘抱着小九的尸身过夜开始,她们身为贴身大丫环便一直没好生合眼,胆小的百合与老实的玉兰一直在哭,再关下去还没审这两人眼睛已经要哭瞎了。

谁知落到表公子手里,既不用棍棒也不用鞭子,四周墙壁上燃着小儿臂粗的蜡烛亮得刺眼,他却不肯让两人合眼,但凡有了点困意便被冷水泼醒。

虽是夏夜不怕淋湿,但持续的被刚从井里打起来的冰水泼醒,也让姚黄头痛欲裂,整个人处于快要崩溃的状态。

苏夫人处派人送来了丰富的早点,虞总管跟朱玉笙被丫环叫醒,都对表公子的体力表示佩服——谁说他身体不好来着?

肯定都是谣传!

朱玉笙当着表公子的面,随便凑和着漱个口净个面,在对方不赞同的眼神之下扑到了早饭桌前,不客气的挟起一个精巧的小包子往嘴里喂,引来对方不赞同的神色,可能最终忍无可忍,憋出一句话:“大奶奶……吃饭很积极啊?!”

“吃饭不积极的,估计有些厌世,可能不太想活了。”朱玉笙对他的话中有话装傻,还热情招呼:“累了一夜了,慕表兄赶紧吃两口热呼的。吃完要不要歇息会?”

姚黄闻着桌上扑鼻的肉包子跟热汤的香味狠狠咽了口口水,听到大奶奶的提议,眼睛都亮了,还迅速扫了一眼表公子的神色,还悄悄揉了下膝盖——跪了一日夜,膝盖都快废了。

谁知对方慢吞吞坐下来吃早饭,眼睫低垂漠然道:“吃完了接着审,几时问明白几时再休息。”

姚黄绝望了!

她心态彻底崩了,直着嗓子嚷嚷:“我真的没有到处说九哥儿不能粘桃毛的事情,兴许是魏紫跟她外院的情郎说过,她在府里有个相好,我早都知道了!表公子您不如去查魏紫的情郎!”

卫灏慢条斯理吃完一只小包子,这才吩咐人:“去查查魏紫外院的情郎是谁的人。”

隔壁魏紫否认了姚黄的说辞:“她在诬陷我!我在外院哪有什么情郎,张二哥是府里的护院,并不是什么情郎,他与我是同乡,偶尔我会托他往家里捎点月银,就让她诬陷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姚黄好几次往曲姨娘的院里跑,这背主的东西,我都不曾告诉过郑姨娘,她倒好意思诬赖我!”

朱玉笙:“……”

这可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趁着表公子去隔壁审问魏紫,她好奇问姚黄:“你去曲姨娘院里做什么?可有小姐妹在她院里。”

姚黄一瞬间涨红了脸,咬着唇不吭声,朱玉笙递给她一个包子:“赶紧吃,饿肚子胃里不好受吧?等下表公子过来你就别想吃了。”

她接过包子一口塞进嘴里,嚼了两下便往下咽,忽听得背后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死了就不必饿得难受了。”受惊之下包子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只噎得她欲翻白眼,还是朱玉笙好心在她后背上重重拍了好几下,才把包子顺了下去。

卫灏讽刺道:”大奶奶倒是好心。”

朱玉笙陪笑:“我这不是……瞧她饿肚子难受嘛,桌上还剩了那么多。”说不定吃饱犯困,脑子不清醒便顺嘴说出来了呢。

“大奶奶不必帮我。”姚黄似下定了决心,索性将对郑姨娘的不满全都吐了出来:”人人都道我们郑姨娘得宠,可她防身边的人跟防贼似的,只要大人进了梅香院,就怕我们近了刺史大人的身。哪比得上曲姨娘大方得人心,但凡刺史大人瞧上了她身边的人,她都愿意举荐,谁又天生是奴婢命,就该侍候主子呢?”

“你倒是志向远大!”朱玉笙赞了一句,又忍不住反问:“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使错了劲呢?就算是去了曲姨娘的院子,也未必能得宠啊。”

她在梳理刺史府后宅女人的时候,才发现还有曲姨娘这等有趣的女子。

据说曲姨娘是蔡姨娘的表妹,最是爱玩爱闹,还有一手好牌技。当年蔡姨娘生了三公子吴廉,隔了两年又生了五公子吴盛,却因府里进了新人而有些失宠,便请了娘家表妹曲姨娘来玩。

曲姨娘生的明媚张扬,一双神彩飞扬的吊梢眼,樱桃小口吐出的话却跟刀子一样,又快又利索,头一回进刺史府探望表姐,便遇上了刺史大人回府。

没过几日,刺史大人便去蔡姨娘房里瞧儿子,还摆上了酒宴款待这位表姑娘。谁知一场酒宴之后,曲姨娘便跟刺史大人睡在了一张床上。

蔡姨娘倒是大度,还安慰表妹,嫁进刺史府也没什么不好,穿金戴银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但架不住曲姨娘性子倔,还跟蔡姨娘吵了一场。

后来她顺理成章的留在了刺史府的后院,跟表姐蔡姨娘依旧称姐道妹,亲热得很。

她性格活泼讨喜,开朗爱笑,还喜欢赌博喝酒,是后宅里刺史大人休闲放松的好去处。

更妙得是,每每刺史大人去她的住处,曲姨娘便拉着房里丫环陪刺史大人一起耍牌喝酒玩耍,大家酒喝到兴处,刺史大人瞧谁顺眼了,曲姨娘便将人推进刺史大人怀里,自行去睡了,并不吃醋。

久而久之,曲姨娘院里的丫环们都练得一手摸牌的好本事,但凡有姿色的也都跟刺史大人赌过牌喝过酒,也被刺史大人轻怜蜜爱过,引得别的房里有野望的丫环们纷纷羡慕她身边的人。

姚黄有往上爬的野心,却碰上了心眼小的郑姨娘,难怪会往曲姨娘院里跑。

她生得漂亮,笑起来也颇为动人,且对自己的姿色也颇为自负,还要反问朱玉笙一句:“不试过怎知不能得到刺史大人的宠爱呢?”

朱玉笙:“……”

真是个蠢丫头!

只瞧见了眼前的富贵安稳,却不曾想到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能旺到几时?

“为了得到曲姨娘的襄助,你把九哥儿不能粘桃毛之事告诉她了?”

姚黄:“……没有!”她只是解释了自己爱往曲姨娘院里跑的原因。

朱玉笙不信:“你为了自己爬上去,未必不会告诉她。曲姨娘难道……告诉了她的表姐祭姨娘?”她不过随意胡猜 ,心中却隐约觉得真相不会如此,甚至有种直觉,总觉得曲姨娘跟她的表姐蔡姨娘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相亲相爱。

但有件事情詹总管却知道:“蔡姨娘极爱吃桃子,每年府里但凡有送来的蜜桃,往她院里送的最多。”

朱玉笙:“……”

蔡姨娘生有二子,三公子吴廉跟五公子吴盛,兄弟拧成一股,与长房交好,却与二房苗姨娘及二公子吴澈成对立之势,这是府里众人皆知之事。

但郑姨娘虽得宠,九哥儿却年纪太小,刺史大人宠爱他,也不过就是当个小孩子疼爱,与府里的争权夺势并无干系,他小小孩子还未立住,也妨碍不着哥哥们的争权争产,害了他又能如何?

真是令人费解。

另外一边,魏紫的情郎张二哥也被拘了来审,却发现果如她所说,两人并无男女暧昧,只是同乡同村捎带东西而已,偶尔她送点礼物以表谢意,谁曾在姚黄的嘴里竟成了情郎。

卫灏:“肯定有人漏出去了。”

百合是个胆小的,还没审问便事无巨细的交待了,还绞尽脑汁配合,虽然说得结结巴巴,但却并没什么自相矛盾之处,卫灏便认定她没有说谎。

老实的玉兰一直在哭,两只眼睛哭成了桃子,只反反复复说着几句话:“九哥儿怎么能去了呢?往后……我们姨娘可怎么办啊?”瞧着是个极为忠心老实的丫头,只一心记挂着主子的安危。

至于杜妈妈,眼神坦荡更不惧审讯,还反复建议:“老奴不怕挨打,但那起子贱皮子们可未必,还请表公子狠狠的将他们打一顿,说不得她们便招了!”浑浊的老眼里射出狠厉的光芒:“让老婆子知道是谁泄了九哥儿的底,我定然要生吞了她!”

至于其余房里的小丫环们,以及九哥儿的乳娘丫环,暂时排除了嫌疑。

朱玉笙不想采纳杜妈妈的建议,认为屈打成招并不是正道,反而很好奇传说中的曲姨娘,向卫灏提了另外一个建议:“慕表兄,要不……去会会曲姨娘?既然姚黄的事情牵扯到她,总要问问她吧?”

她搜遍脑海,记得当年刺史府出事之后,早都没有曲姨娘这一号人。

或者,当年的她被关在一方偏僻的院落里,对刺史府的事情并不清楚,这反而激起了她的求知欲,极想会会曲姨娘。

卫灏的眼神里似乎有嘲讽:“你不是想查清真相,只是想会会曲姨娘吧?”

朱玉笙正色道:“九哥儿小小年纪便遭此横祸,我心中同情郑姨娘,只想赶紧查清楚真相,慕表兄可别瞎说污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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