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水榭被包场了。
秦聿珩到达时,其余参宴人员已经悉数到场。
最高档的包厢,最佳视野。
窗外是假山并着潺潺流水,山底一方水池,莹白剔透的的睡莲静浮其上。
院中八角亭里,一带着面纱的绫罗女子正在抚琴,悠扬的琴音缓缓流淌,尽心安抚着烦躁的都市之心。
江宴离一身中式旗袍靠在窗边,望向亭中的方向似乎听的出了神。
秦聿珩到达门口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江宴离。
他微微点头致意,推开半掩的雕花木质门。看到了秦泽川,罗疏影,还有江宴辞。
“给你说了时间,怎么还来晚了?”
秦泽川看到他进来的那刻,儒雅的笑意收紧,严肃中带着嗔怪。
“刚好,还早了一分钟。”秦聿珩抬手看了看手表,淡淡回应。
显然,父子关系并不是亲密的程度。
“罗姨,宴离,好久不见。”
男人就近落座,淡淡问候,听不出任何情绪,更像是在履行公事。
那对母女并没过多的反应,秦聿珩什么样儿,打小就知道。
江宴辞倚在座位上,慵懒散漫的姿势,凤眸微眯,从来人进来的那刻,便落在对方身上。
有些冷沉并着寒凉。
“聿珩哥,好久不见~”
江宴离转动着明眸,扫了二人一眼,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于是主动朝秦聿珩挥挥手。
江宴辞收敛起寒气,坐正身体,淡淡一笑:
“咱们两天前才见过,就没必要客套了吧!”
“如果你觉得还有必要的话,不妨跟着客套一下。”
对方回以寡淡的浅笑,未达眼底,过于商务。
江宴辞噌的一下站起身,朝他伸出手来,笑的张扬恣意,是他一贯的模样。
“那就客套一下,我的发小,你好!”
秦聿珩伸手握上,两方力道交锋,到底有多重,只有当事人知道。
秦泽川提早安排好了一切,人员到齐,提前备好的菜陆续上来。
众人提杯相碰,庆贺故友相聚。
所谓故友,是秦泽川的故友吧。
秦聿珩心上哂笑一瞬,继续着寡淡无味的模样。
罗疏影和女儿穿的母女装,酒红的金丝绣线旗袍,裁剪得体,岁月的厚待,令这位曾经风靡一时的大美人光彩依旧。
愈发的韵味十足,醇厚醉人。
到底不是年轻气盛,秦泽川的眼里始终是儒雅得体的温和。
菜色和制式大多都是罗疏影喜欢的口味,难得这么多年,主位上的男人还记得。
可惜她也不是当年的小姑娘,并不会有任何波澜,除了面上没有丝毫破绽的端方雍容,再无其他。
她需要这顿饭,于是回国前只是给对方助理联系了一下,如她意料,有了今晚的接风宴。
“阿离有22了吧?”秦泽川看着对面的姑娘,温和问道,带着十足的慈爱。
“阿离六月份就已经22了~”
罗疏影抿了口温水,带着笑意回应。
江晏离抬头莞尔,继续低头吃着菜。
“时光荏苒啊,原本的小丫头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咯~”
“秦叔,那是咱们见的少,妈妈和我天天在一起,就没这么觉得。”
秦聿珩和江晏辞压根记没想搭理两个长辈,长辈说话总不能太冷场吧?
接话这个重任自然落到了江晏离身上。
“姑娘就是比儿子贴心,还是老江有福气啊,得这么宝贝一闺女~”
秦泽川睨了一眼全程淡漠着一张脸的秦聿珩,内心有些憋闷。
再看对面灵动明媚的姑娘,简直不要太艳羡。
“秦叔,你赶紧让聿珩哥给你娶个媳妇儿呗,媳妇儿当女儿养,可是新式公婆的标杆呢~”
江晏离放下手中的油焖大虾,笑嘻嘻道。
多少有些没心没肺。
秦泽川笑意扩大,褶皱的双眼愈发的慈爱。
“说的对呢,那阿离有对象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秦叔,你要给我介绍啊?”
江晏离笑得嫣然,凤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你觉得你聿珩哥怎么样?”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索性挑明。
秦聿珩都快29了,还没半点音信,何况作为家主,必然要选一个门当户对的。
江晏离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很小的时候就是他心中内定的媳妇人选。
两家联姻,强强联合,于公于私都都是上上选择。
罗疏影从不表态,他只有厚着老脸自己提了。
这是多冒昧啊!
您老才喝了那么一丢丢,怎么就醉了呢?
游离在饭局外的两人蓦地被拉回来。
江晏辞突然勾起一抹笑意,看好戏似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父亲,我有喜欢的人了。”
秦聿珩淡淡开口,惊呆众人,包括江晏辞。
冷情寡淡的万年铁树,竟然主动说有喜欢的人?
秦泽川明显的不可置信。
即便喜欢,重要吗?门当户对才最重要,他不信他不懂这个道理。
这简直是非常不合时宜的一句话。
他真的有一瞬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被掉包了。
江宴辞自然是没想到他能当着自己的老爹这么坦率,竟然有些憋气。
“聿珩,别胡说八道!”秦泽川明显沉下脸色。
“那个,秦叔,您老可能还不知道,我不喜欢男人。”
江晏离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双手撑着下巴,笑得看不出几分真假。
比秦聿珩的话更炸裂。
所有目光又都转向她,包括她自己的亲娘和亲哥。
秦泽川瞪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一个豪门大小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还是在长辈面前。
没办法,张扬洒脱的性子正是罗疏影养出来的。
“现在年轻人真幽默,我这把老骨头落伍咯~”
秦泽川尴尬的笑笑,端起面前的温水喝了一口。
“真的是要被你们两个气死!”,罗疏影佯装生气瞪了二人一眼。
江晏辞躺枪,双手插兜起身:
“秦叔,抱歉,烟瘾犯了,我出去抽只烟?”
秦泽川笑着点点头,示意他随意些。
江晏辞前脚离去,秦聿珩后脚跟了出去。
一分钟后,江晏离借口上厕所也离开了包厢。
贴心小棉袄,是给二位“老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厕所外面的走廊上江晏辞摸出一根烟点上。浓烈的烟雾缭绕,显得整个面容都不那么真切。
“好巧,我的发小,你也出来上厕所?”
语调明显揶揄的意味,“发小”二字咬得有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