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气得流下了眼泪,大骂道:“萧邑!你敢死我前头,就赶紧去投胎吧!哀家成了太后,正是享清福的时候,逍遥自在得很!”
“是啊,你跟了我,真是受苦了,怀老大的时候还跟着我四处征战。国家不安稳,你也受累跟着我东奔西跑。”萧邑的身体已十分虚弱,大限将至,生老病死,这是他唯一不能与天争一争的。
太后娘娘拍拍他的手背,劝慰着:“死了也好,不操心了,安安稳稳的,能睡个好觉。别担心,我会看好孩子们的,尽心帮你守好大魏。”
“辛苦你了,萍萍。”萧邑唤着太后娘娘的闺名。
傅雪萍,多柔美的名字,一听就温婉可人。但见到真人,还是少年郎的萧邑直打嘀咕,美倒是美,但跟柔却沾不上边。
新婚夜,人家不拉着他入洞房,却跟他比刀弄剑,还招招致命。
他真怀疑,这小娘子想一刀结果了他,好改嫁!还好他也不是什么草包,全都接了下来,把人扣在自己怀里,得意的问她:“怎么样,服不服!”
傅雪萍瞪大眼睛,“服你个狮子头!”
那抓狂得不服输的小模样,让萧邑的心动了动,他脸色微红,小声道:“你…你还挺可爱的。”
傅雪萍被他的孟浪样儿气得咬着后槽牙,趁他分神,挣脱了怀抱,往他鼻子捶了一拳,立即见了血。
回想起两人的初识,都是奉了圣旨拜天地入洞房,始于新婚卧室,终于皇家陵墓。
萧邑湿润了眼眶,“萍萍,我舍不得你。”
“嗯,我知道。”太后娘娘也舍不得,但还是送走了丈夫。
整个葬礼下来,她一滴眼泪都没流。只是自先帝死后,太后就开始信佛了,日日诵经,从未间断,一切皆因一人喜欢。
陵冢内活人没几个,除了每天过来清扫的宫人,就是定时要去先帝灵前报到的豫王萧尧了。
趁着有日头,萧尧多待了一会儿,可也冷得够呛,抵不住风大,发丝被吹得凌乱不堪,裹着破旧的大衣,真是够狼狈的,哪像一个王爷。
不过幸好是个王爷,再怎么落魄,也不会饿死,一日三餐还是管饱的,就是没人跟他说话。
整日里,只能去跟他爹,他爷爷,他爷爷的爷爷闹一会儿磕,这不,他又开始了:“爹啊,你死了多久,我就在这儿待了多久。我陪了你这么久,你倒好,也不来梦里跟我说说话。”
“你说说看,儿子还有多久能回京城啊。不如你去给老大托个梦,让我快点回去,他要是不干,你就天天晚上吓唬他。”
萧尧说着,抱着酒袋子灌了一口,靠在墓碑上,闭着眼睛,舒服得喟叹了一句:“临江阁的酒就是好喝啊。”
一裹着斗篷的人走了过来,捂得严严实实,神秘叵测,单膝跪地,恭敬道:“王爷,眼下时机未到,不过也快了,还请您再稍等片刻。”
萧尧睁开眼,眸色一沉,微勾了下唇角:“等啊!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人家二十年都等了,本王才等了十年,这区区片刻,有何等不得。”
“大哥啊大哥,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做弟弟的说过得话。”他冷哼了下,“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后悔你当初没下旨一刀砍了我。”
“偏要让我在此处,生不如死!”
他又喝了一口酒,笑了笑,“你不要我的命,那本王…就要你的!你的命,你的帝位,迟早有一天都会落在我手里!”
然后仰天长笑,“哈哈哈!”
邪恶的笑声在整个陵冢回荡。
忠勤伯府。
家仆奴婢都忙的脚不沾地,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嫡姑娘及笄可是件大事,每个人都绷着神经,不敢出错。
爱女长大成人,顾松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感叹时光荏苒,岁月无情,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娇娇也大到再过两年就要嫁人了。
舍不得啊。
虽然舍不得,但对顾幼菱的及笄礼却十分上心,早早的跟老夫人商量相关事宜,批了银子,打算办得隆重气派,不想自己的小娇娇低其他贵女一头。他也早早的跟同僚好友说好了,邀他们携家人到府上,给爱女添添喜气。
作为母亲,方芷自是细心把控好每个细节,亲力亲为。及笄礼用的东西,都核实了一遍又一遍,去兰芝院跑了好多趟,问着顾幼菱的意见,这个喜不喜欢,那个需不需要再改。
顾幼菱只懒懒的打着哈欠,抬起湿润的眸子,“女儿听娘亲的便是。”
方芷有些无奈,“你啊,对自己的及笄礼怎如此不上心,帖子我都发出去了啊,你看看有没有漏掉的。”
顾幼菱粗略扫了一眼,只看了有没有漏了崔月芙,其他的那些个贵女,来不来没什么差别。
及笄虽是件大事,但她还真没什么期待的。实在是上一世,自己的及笄礼和公主的葬礼相冲了,老妖婆也乐于省事,就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斋饭,就草草地把她的及笄礼揭过去了。
过了及笄的年纪,她就被迫长大了,褪去稚嫩,远离天真烂漫,人人都要求她端庄典雅,却不问她愿不愿意。最后也是事与愿违,自己入宫成了贵妃,那个狂妄霸道的模样,哪有半分温雅。
真到了及笄礼这日,顾幼菱也没什么兴奋的,睡到太阳都晒屁股了,春红在屋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站在原地团团转。
后来,还是方芷过来进屋直接掀了被子,朝着顾幼菱的屁股打了一顿,把她打到净室去沐浴更衣,又把她按在梳妆镜前,由专门的开脸婆子来给她绞面,简单梳妆。
顾幼菱坐在那儿,有点子委屈,刚撅着嘴,就被方芷训斥了:“今儿是个大日子,可不许苦着一张脸,菱姐儿,你又想挨揍是不是!”
屁股还疼着呢,顾幼菱立刻老实了,坐得笔直,嘴角扯出一丝笑。
开脸婆子必是后宅生活和美的妇人,技艺娴熟的用两根线将人的面部多余的汗毛绞掉,开面后,脸颊能滑得跟熟鸡蛋一样。
就是这个过程,很疼,顾幼菱哪里受得了这个,疼得躲来躲去,这可难为了开脸婶娘,干完活,急得出了一身汗。
她盯着眼前的小娘子,久久移不开眼,暗暗惊道:自己经手的小娘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美的姑娘,肤如凝脂、如霜雪、似花含露,芙蓉向面两边开,俏媚迷人。
这般的好颜色,要是夫家家世单薄,恐会护不住人啊。